看着苏青走进堂子,观众都有点好奇。
结果进去之后就开贝者,用一枚大洋,直接翻了两千七百多倍。
送钱的来来往往跑了四趟,现在都换上了金条。
这自然不是正经赢得,苏青只是来出个头,露个脸。
虽然剧情不多,但是那人物之间隐晦的交锋也看的观众十分过瘾,不觉枯燥。
无论是一手将骰子磨成粉的手法,还是食指三扣,将骰子震透桌子,都让人倍感新奇。
怀中女子低声在苏青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他轻笑。
“这桌子上能拿多少,都是你的。”
女子迟迟未动,面带一丝焦急。
苏青随手在满桌黄白之物里取出三条小金鱼递给女子,这东西给多了就要命了。
拿着本金一枚袁大头施施然走出金楼,还点了一根烟。
到这观众也能看出来,苏青的烟瘾更大了。
也不怕伤了嗓子。
但转念一想,他已经扔下了那满京盛名,以后可能未必唱戏了。
心头不自觉涌现一种世事无常的被酸楚。
十几年熬练,一夜成名,却又一朝皆空。
虽然这些年师兄弟积累了不少家底,但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苏青提议开一个北方面馆,有三个女人操持,倒也红火。
一开始蝶衣还有些放不下,要知道他们前半生怕脏了戏,连大蒜都不吃,但被苏青打磨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三位名噪京华的角就像三个苦汉,坐在门口捧着大碗宽面吃的带劲。
前半辈子他们要学戏,要成全自己,那么这后半辈子,就要学会怎么活下去。
当晚。
苏青再次出现在鹰沙嘴,这次有一个人影早早等着他。
……
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
苏青走两步就会咳嗽两声,鼻尖滴答滴滑出血来。
拿烟的右手一抖,星火炸裂,烟丝飘散,力贯全身,气息陡然一沉,随即吐出一口淤血来。
江湖事江湖了,这些年的破事,他都得好好论论。
那充满烟火气的金楼正在眼前。
三姑六婆,手里拿着画扇,瞧着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年轻人。
进了楼,不论男女都抽着烟,有的凭栏,有的倚墙,女子旗袍开到大腿,灯光下白花花的晃人眼睛。
苏青一声冷笑,踏步而上。
他结仇的可不少,先是宫家的杀师之仇,然后是马三对遗孀赶尽杀绝,袁府一个八级,两个形意,还有俩走飞檐加上刚才外面那个心意把。
当苏青喊出这些话之后,金楼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人几乎是让他得罪全了。
……
马三来了,也没搭话,立下生死状。
谁对谁错,站着的人说了算。
武夫嘛,就是这点东西,一横一竖,死了恩怨皆销。
三天后,马三跌落在地。
观众都以为事情尘埃落定,大呼痛快。
影片却还在继续。
过了冬就是1935年,到时候两广可待不住,还得往香港走。
苏青穿着一身短卦,坐在面馆门口盘算。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金楼里那个曼妙女子。
“吃面么?”
“……”
“……”
看着那离去的摇曳背影,苏青有些愣神。
肩膀上出现两个脑袋。
“啧啧,这可真圆,我说师哥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原来不声不响勾搭上人家姑娘了,刚才偷偷摸摸说的啥啊?说出来让咱也听听。”
“南方姑娘就是好,肤白貌美,身段窈窕,肯定能持家。”
“……”
两人一左一右挤兑苏青。
忽然段小楼感觉脊背一凉,菊仙插着腰倚着门框在那冷笑。
“您三位可是让我长见识了,光天化日盯着人家姑娘屁股瞧算是怎么回事?”
面馆里一阵哄笑。
“老板,来碗油泼面。”
段小楼嘿嘿一笑,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就去忙活了。
程蝶衣笑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和菊仙把日子订了啊?”
苏青挠了挠头,刚要去忙活,面馆前就出现一个老汉似的中年人。
铁脚佛。
……
苏青杀了马三,那宫家在北方办的退隐就不算数了,按照规矩得在南方再办一场,而且苏青得到场,证明这恩怨确实销了。
尚云祥就是来递这请柬的。
规矩多的要命,苏青本不想理会,但被姓叶的一劝还是黑着脸去了。
第二天,天色未亮,尚云祥就站在了门口。
脸色僵硬,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您老怎么又来了?”
“什么也别说,先跟我走。”
苏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走一段,眼前就是金楼。
“小青那个女娃子你认识吧?”
“小青?她怎么了?”
苏青眉头一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老人默然片刻,长叹一声:“今早她昏死在路边,被人施了暗手。”
……
金楼的雅间里,只见一个人影趴在那里,后背的旗袍被人剪开,本该光洁的后背,全被血水染红。
女孩艰难的偏着头,眼神晦暗,在看到苏青的时候,又骤然亮起,脸上露出苍白的让人揪心的微笑。
“苏——先生——”
女孩说话很吃力,一句话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床边的姐妹说着方言,垂泪不止。
苏青一时间愣住了,竟有些不敢上前。
那些姐妹见此,破口大骂。
“红玲姐……”
看见小青咳血,女人不敢再骂,狠狠剜了一眼苏青,心疼的蹲身抹泪。
这些年平稳的气息平白有些波动,苏青顺着女孩柔软的脊背摸下去,脊柱被人打散了,脱了节。
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身子,苏青感觉心尖有些颤动,喉咙发紧。
其他人默默退了出去。
“疼么?”
女孩眼睛有些迷离,像是没有听到,气息微弱。
“本来——我是想赎了身子去找你的——”
“我是卖艺的,身子清白的哩,姐姐们都说,要找个好男人,成亲,生孩子,过日子,这些年我都攒了不少了,再加上你给的,过几天就够了……”
“我听说你是北方的名角,等着你娶了我,我还能给你伴曲呢……”
“苏先生,你能给我唱一曲么……”
“……”
苏青张了张口,喉咙堵得厉害,发不出声来!
“苏先生唱的真好呢,以后别抽烟了,伤了嗓子……”
在低头,女孩气息已尽。
抱着带有余温的身子,呆坐半晌:“那我以后就不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