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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那起相识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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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姐儿就是博学多闻!”沈复痴痴笑了一声,双脚刚踏上三层石阶底层,一抬头,发现陈芸头上松松挽着抓髻,发髻间只插了一支碧玉挖耳簪,目光朝下,又见其上身穿着一袭米黄色花蝶纹绣千朵杏花罗衫,下面裹着月白色燕栖梨花镶边罗裙,端得神情怡然,气度幽娴。

    “我从未入过私塾上学,谈起学识,自是比不得你渊博!”陈芸悠闲地说着,恍惚间发觉沈复呆呆瞅着自己,于是拿手指戳了戳呆鹅,问道:“好好儿的,你又发什么呆?”

    “芸姐儿今天也太美了,气质如兰,幽谷生香,当得起李太白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沈复悠然笑着,即便发现了陈芸面现羞色,犹然不收敛自己的溢美之词。

    陈芸羞极,嗔怪道:“满嘴油腔滑调,谁知道你是由衷之言呢、还是言不由衷呢?”

    沈复发急,一个箭步跨过石阶,道:“自然是发自肺腑的赞美,我从来不骗芸姐儿!”

    陈芸听得分明,浅浅笑了一声后,转头朝着屋里走去,沈复见她回嗔作喜,也乐颠颠跟在后头进去。

    进了屋内,严氏见两人一前一后向自己走来,一面使唤陈芸煮水沏茶,一面好声好气招呼沈复落座。及至坐定,严氏满眼慈爱地看着沈复问:“雨天路不好走,你倒有心,还惦记着到舅母家里来!”

    沈复亲善一笑,道:“舅母这是说哪里话?即便风雪阻路,只要复儿心里挂念着你,也不能畏惧呀!”

    严氏自然晓得沈复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见沈复有意亲近,也不好当面戳穿,于是笑悠悠问:“眼下这三伏天也快到了头,你娘这回倒是沉得住气,一呆呆了大半个月,可有说什么家去?”

    “我娘原想再过七八天再走,可刚才我出来之前,外祖父跟外祖母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让我娘等雨停路干就走!”沈复怡然自若地说着,“我娘见外祖父外祖母赶着让她走,心里很不高兴,外祖父就说,乡下日子太恬适,若是再呆下去,难保会不愿意走!”

    严氏笑呵呵道:“那是,我们庄户人家这几个月最清闲!”

    正巧陈芸捧着茶盘进来,将妗子与外甥的对话听了个完全,免不得心内火急火燎,急切看向沈复问:“盛夏酷热,泥路干得很快,如此说来,你们岂非两三天就要启程?”

    沈复含笑凝睇,脉脉看着满脸恋恋不舍的陈芸,道:“怎么一听说我要走,你就如此心急?莫不是舍不得我吧?”

    陈芸顾忌母亲在座,不好意思反驳沈复,只是闷不做声将两盏青花瓷杯放到桌上,然后逮着坐下的机会,狠狠瞪了一眼沈复;沈复见她咬牙切齿,也扮个鬼脸当做回敬。

    少男少女的把戏尽收严氏眼底。严氏慢腾腾喝了半杯绿茶,方才笑悠悠看着沈复道:“乡野间坑洼不平,许多地方都有积水,刚才我瞧你长袍下面湿了一大块,人穿湿衣裳不舒服,不如你脱下来,舅母给你拿到烘炉上烤一烤,等衣服干了,再穿上也不迟!”

    沈复脸色变化,犹疑不定,陈芸在一边看得清楚,忙道:“娘让你脱就脱,别拖泥带水的,似个姑娘一般小家子气!”说着又嘻嘻笑问:“你若是脱不下来,我帮你脱还不成吗?”

    沈复听了,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摆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我自己脱就成,干嘛非要你帮忙?”

    陈芸无奈一笑。

    严氏看了一眼不拘小节的女儿,又转眸看向举止扭捏的沈复,笑道:“芸儿他爹生前还留下几身随常衣服,你若是不嫌弃,我先取来给你换上,也免得下雨天着了凉!”

    沈复一边抻手解开长袍上的盘扣,一边随和道:“不嫌弃,还请舅母快些取来!”

    严氏欣然一笑,匆匆朝屋内深处立着的衣柜走去,仔细翻腾了片刻,才捧了一件立领赭色长袍来。沈复见了,二话不说换上,最后面色平缓道:“没想到舅舅的衣服,我穿上,还挺合身!”

    严氏笑意渐浓,虽然在瞳孔中呈现的影子是外甥沈复,可心里明明看见了丈夫在世的光景,那时你插秧来我织布、你挑水来煮饭,多么和睦融融呀,无奈天不保佑,情难永固,当年缠绵悱恻的绵绵情意到了今时今日,只能全化作一缕明媚如春的眼波从眼中一闪而过。

    “真合身!那你们俩先坐着说说话,我去帮你们烘衣服!”严氏笑得凄苦,顺手拿起沈复换下来的衣服走了出去。

    沈复低声应了,目送严氏出了房间,又转过身来闷头坐下。

    美美喝了一会茶,陈芸偷偷窥了怡然自得的沈复一眼,带着疑惑问:“每常你来乡下,总会随身携带许多书籍,怎么这回来了许多日,从来不见你温习功课或者阅览四书五经?成日里只见你与表哥他们厮混嬉戏,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眼下三伏天将尽,离你进私塾的日期也不远了,你也该收收心啦,仔细明年入学功课跟不上,姑父又要生气揭你的皮!”

    沈复听了,眉头皱了一皱道:“快别提醒我这个,你一提起这个,我的脑仁就疼!”

    “怎么?姑父逼你了?”陈芸关心地看着沈复问。

    沈复却是一脸苦闷,道:“你也知道,我虽然入学早,可天生资质有限,今年秋闱在即,我铁定是赶不及了,再等下一次乡试,怎么说也要再等三年,可我爹望子成龙,满心期盼我能一举成功,所以没日没夜逼着我求学上进,简直快要把我逼疯魔了!”

    陈芸听了细故,紧张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姑父逼你,还不是为了你将来好?当今朝廷明令,地方县每三年举办一次乡试,只有中了秋闱,才能逐次参加省级会试、京畿殿试!”

    陈芸苦口婆心地劝说:“三年看似很长,可说快也很快,届时你若过不了秋闱,岂非辜负了姑姑的一番盼望?”

    沈复听够了这套说辞,心底对于科举制度的抵制跃然脸上,“话虽如此,可秋闱哪有这么容易过?”说着又眼中凄楚,满脸感叹,“一朝成名天下知,天下人只会看到状元郎的风光无两,可谁能体谅他曾经三年目不窥园,十年寒窗苦读?”

    陈芸知道读书人辛苦,可科举制既然能够从隋唐延续下来,必然也有它的合理之处,于是心情平静道:“说来说去,不还是你自己闲散惯了,一味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吗?”

    沈复听至此处,满脸露出厌烦,立刻坐不住了,“这样的话听了又听,真贫气!”

    陈芸一面思考,一面用眼睛瞟沈复,眼见他挺身而起意欲离开,连忙道:“得得得,人家好心劝你,你倒嫌弃人家耍贫嘴!罢罢罢,赶明儿你是好是坏,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吃力不讨好呢!”

    沈复听着扭过头来,瞧见陈芸板着一张冷面孔对着自己,不禁又羞又愧,赶忙坐下来低声下气道:“我就是这么个率直性子,虽然知道你劝我是为了我好,可就是听不到心里去!”

    “我何尝不知道读书苦读书累?可现今天下书生皆是如此,也不独你一人吃苦受累!”陈芸义正辞严,“且不说你如何,就是克昌,我娘还三天两头逼着他读圣贤书呢!”

    “克昌才六岁,舅母这时候就逼着他读书,是否太残忍了些?”沈复盯着陈芸平滑如镜的脸孔问。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既然盼望孩子成材成器,自然要从小抓起!”陈芸坦荡说着,“再说了,少小不努力,老大徒生悲,我娘现在不勒逼一些,万一克昌将来没有出息,岂不是要怪罪到我娘头上?”

    沈复见陈芸义正言词,除非自己离经叛道,不承认儒家的正统地位,否则压根找不到突破口反驳,于是只能赔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陈芸看他目光呆滞似有感悟,也不再多嘴多舌规劝,省得矫枉过正抹杀了自己刚刚取得的成果。

    这时候,严氏捧着烘干了的衣裳迈过门槛,进来立定脚跟后,眼瞧两人对脸坐着,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满面愁容,于是淡淡笑着问:“刚我离开的时候,你们不还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眨眼再回来,你们俩又僵坐着?”

    陈芸抢先回道:“娘别多想,我们俩可没闹别扭!其实是他刚才出题考我,谁知没有将我考倒,自己反倒先迷惑起来,这不,正为了孔夫子的一句话冥思苦想呢!”

    严氏放下手里捧着的衣物,笑道:“要我说哪,这孔老夫子也是吃饱了闲的,没事研究出那么多名堂,不光害得克昌小小年纪拜师求学,连复儿也起早贪黑熬身伤体!”

    沈复一听正中下怀,一边飞速换上自己的衣物,一边又踔厉风发道:“就是!就是!”

    陈芸看着好笑,想他出身富绅之家,家资殷实,不比知府家里差上半截,尽管往他父亲头上数三辈全部从事商贾,但是打沈府分家以来,沈父沈稼夫鄙视商人,弃商从仕,并且严厉要求子女躐等上进,不准再有从事买卖者,否则不论男女,一律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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