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军的战争事务由卡伦将军全权负责，我对此也不清楚……”
罗文斯摇着头，给了程芸一个没有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边防军目前的指挥结构很符合程芸之前对他们的了解。因为本身能力有限——或者说，因为他的指挥能力不被士兵们与帕夏所信任——罗文斯本身并没有指挥军队的能力，他作为主帅的身份也只是表面上的一种象征。具体到作战策划以及发号施令，还是要由威尔德斯·卡伦与一众边防军军官主导。
而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对北部哨所久攻不下：即使没有之前和雇佣兵团的嫌隙，这些人也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好处的理由在一片远离卫戍区的土地上白白送命。
抿了口茶，少女继续打听起了更多情况：“罗文斯先生，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卡伦元帅一共向敌人发起了几次攻击？”
“嗯……”罗文斯略微思索了一下，“抱歉，姐姐，我不记得准确次数。我只知道卡伦将军每天都会让弩炮部队向敌人发起攻击，但却没有组织任何一场成规模的攻城战斗。我就此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他正在缓慢消耗敌人。”
“你觉得这是真话吗？”
“我相信卡伦将军。他给我看过一些战果，用能够批量生产的弩箭去换敌人的命对我们来说很值得。”
“站在卡伦元帅本人的角度也许的确如此，但罗文斯先生，你恐怕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什么？”
“时间。”程芸将茶杯重新放回了托盘上。陶瓷与玻璃轻轻接触，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时间对我们来说很宝贵。如果我们不能真正赶走萨文尼亚人，那在这段时间里给他们造成的零星伤亡根本不会有任何意义，反而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潜在损失。萨文尼亚人目前只和王国在法尔隆北部有武装争端，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会一直往这里调动兵力，并让萨文尼亚对北部哨所的控制变成一个既定事实，最好迫使王国不得不以条约形式承认这点。”
罗文斯静静地听着少女的阐述，好像也从中理解了什么：“也是……姐姐说得很对，我之前的确没想到这点。”
“所以，换种方式说——罗文斯先生，威尔德斯·卡伦现在的消极战术完全是在帮助敌人。你的利益和边防军的利益不同，他们只是帕夏派来协助你的武器，但不会和你一样，那么在乎雷恩斯特家族的荣耀。要想夺回自己应该有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决断。”
说到这里，程芸话里的挑唆意图已经显而易见。只是因为罗文斯对她全无抵触，所以才全盘接受了她的观点。
事实上，程芸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威尔德斯·卡伦的做法：要是把她和威尔德斯换个位置，她多半也会选择消极应付战斗，以保存自己的手下为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就是立场决定一切。既然她现在的身份是法尔隆女男爵，就必须站在自己和自己部下的立场上行事，迫使边防军不得不主动投入战斗。
而要想做到这点，获得罗文斯的支持是十分有必要的。
就算之后威尔德斯·卡伦不愿意配合让法尔隆军队发起进攻，只要作为名义指挥官的罗文斯强制下达命令，料想他们也不敢违抗。
“姐姐。”被程芸说动的罗文斯表情有些犹豫，“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好？”
“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程芸在动员军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这次进攻的主调，也不吝于向罗文斯展示自己的态度。
对付据守堡垒的萨文尼亚人，她无法再用拿下狮鹫岩要塞的那种讨巧方法，只能用一次最猛烈的攻击彻底击溃他们：
“我的军队四天之后就会到达，到时候，我希望向北部哨所发动一场总攻击。那次攻击需要边防军的全力配合，但罗文斯先生你也知道，我和卡伦元帅素来不睦。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尽量配合作战，不要再做出卖友军的蠢事。”
“我明白了，姐姐，我会向他下达命令，让他在战斗中听从你的指挥的。”
“感谢你的理解，罗文斯先生，”要求得到满足的少女用食指卷绕着鬓角的发丝，旁敲侧击地提起了自己的另一个筹码，“我之前曾经在狮鹫岩要塞抓过一个萨文尼亚贵族。只要战斗取得成功，我就可以以他做筹码，要求对方让出北部哨所——但前提是我们至少能取得一场小胜，或者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有拿下北部哨所的能力。要是卡伦元帅不配合，这一切都无从说起。”
“……我听说过那个俘虏，他是洛克勒斯家族的人。”
“罗文斯先生，你认识他？”
“往上追溯十几代，洛克勒斯家族曾经是我祖辈的手下。不过在大碰撞之后，他背叛王室，主动追随了萨文尼亚的叛国者。”
“哦？”程芸好像想到了什么，“罗文斯先生，既然你们的家族有关系，你能说服他主动帮助我们吗？”
“没可能。”罗文斯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了程芸的请求——还拒绝得如此果断，“就算能做到，我也不想和背叛者见面。哪怕是最下贱的窃贼，也比可耻的叛徒要光荣百倍。”
“好吧……”
程芸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既然罗文斯没办法，她也就不会去想这件事情。
由于整个萨文尼亚都曾经是赤鸢王国的一部分，萨文尼亚高层内部和王国多有纠葛。而又因为两者之间的相互敌对，这种关系带来的并不是什么藕断丝连的正面效果，反而是更加让人难以释怀的宿仇。
对一直想要复兴家族的罗文斯来说，一个背叛家族的旧部更是让人难以产生好感了。
“咕噜咕噜……”
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残茶，仍旧保持着一身冒险者打扮的少女从座椅上起身，向罗文斯挥了挥手，准备离开这里。
见状，还以为她会在这几天留下来的小伯爵也有些愕然地站了起来：
“姐姐！你要去哪？”
“返回我的军队。”
“可我想你留下来。”跑到程芸身前，少年张开双手，用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了她，“这里实在太无聊了，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默认规则]
1.同意【增加和罗文斯·洛尔·雷恩斯特的好感】
2.“抱歉，罗文斯先生，我的军队还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