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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他扯过白色披风,把脸埋在那云朵似的柔软毛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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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知道,当年,他、我师父还有您,你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天枢微微抬起头,眼睛像刀锋映着烛光,灼灼地看着凝玉。

    凝玉已经猜到他要问,但真正被问到了还是难以回答。她干笑了两声:“怎么回事,刚说完你师父人好不打听你,转头你就开始查人家?”

    “我又不是他。”

    “你倒理直气壮……”

    天枢紧紧盯着凝玉,等着她的回答。

    “唉——你好奇,姨婆知道。但说实话,当年的许多事我也不清楚,恐怕很难跟你说明白。”

    “您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行吧。你出生那年,我才第一次见到你师父。那时他就已经叛逃出了金羽阁,跑来求我收留。我想收他呀,但是当时承霖观有规矩,最后也没能如愿,就让他走了。那之后他都去过哪我一概不知,几年后才知道最后落脚在逍遥山。你父……孤越金,之后来找过你师父,还用了些过激的手段,但最后也没能找到。嗯……还有,他们两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我都不知道。”凝玉抬手似乎想敲天枢的头,抬到一半又讪讪缩了回去:“总之,姨婆确切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余都是瞎猜的,不好跟你讲。”

    见天枢沉默不语,凝玉又说:“别想啦——这些陈年旧事,不是你小孩子能掺和的。我这么多年都没弄清的事,你能想明白?”

    天枢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确实想不明白,于是干脆问道:“姨婆,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他顿了一会儿:“凭您的感觉,如果把我……把我的真名告诉师尊,他会怎么做?”

    凝玉的话头一下子哽住了。她扒拉着炭火盆,皱着眉思索了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要说。”

    跟他想的一样。天枢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至少现在别说。虽然不清楚你师父到底怎么想,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他还没走出来。”

    “他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天枢嘀咕。

    “走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凝玉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了一声说:“你太年轻了,总觉得有病就要治、就一定要走出来。其实年纪大了你就知道,很多顽疾根本就是治不好的,只能学着跟病一起过日子。我看你师父过的也不错。”

    “……有病就是应该治。”

    “唉,你说的对啊——”凝玉帮天枢掖了下被角,又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还烫着呢,你也好好养病吧,姨婆提醒你一句,别老想着掺和我们这些老人家的事,天真点有好处。你师父是真疼你,你要顺着他护着他,别做让他为难的事。至于这些旧事,交给他自己摆弄就好。你娘的事,也有姨婆我替她报仇,你不要白白送命。”

    天枢本来安详地听着,听到最后却突然皱起眉头:“我……我娘?报仇?我娘怎么了?”

    凝玉手上一用力,差点没把火盆怼翻。她抬头诧异地问:“你娘的事,你不知道?”

    “是哪件事?报仇又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离家不就是因为你娘的事吗?”

    “我离家时,我娘已经发病寻了短见……她的事有隐情?”

    凝玉脸色一冷,似乎有些怒意,但又压了回去:“没什么。不知道就算了,当初我也没看出来。说了不是你该掺和的事,安心养病吧。”

    天枢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再问,房门突然被敲响了,碧云君在门外抱怨:“大白天的插什么门!”

    凝玉去开了门,许是看见她脸上没来得及褪下去的阴沉,碧云君正色道:“怎么了?”

    “没怎么。你那小徒弟醒了。”

    “醒了?”碧云君进屋,天枢正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他。

    碧云君到床前,弯腰在天枢额头上摸了一下——他手冻得冰凉,恐怕什么都摸不出来。

    他收回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只是张了张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然而只一触,碧云君就奇怪地躲开了,转头去看凝玉。

    凝玉大概检查了买来的药材,此时已经风风火火地戴上了帷帽,整理衣冠准备出门去:“药的煎法我刚才都写了,你自己去借厨房弄吧。”

    “啊?你这就走了?”碧云君愣愣地问。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凝玉已经拉开了门。

    “好吧,那你……”碧云君送到门口,在凝玉拿剑的手臂上拍了一下:“保重,一定保重。”

    “嗯。好在离洞天打开还有几天时间,你们可以安心休养。到时候我说的事,还得请仙君多上心。”凝玉对着碧云君一拱手,又探头对里面的天枢说:“你安生待着,好好养病,别做让你师父为难的事。”

    她说的虽是关心的话,语气却十分阴冷,几乎等同于威胁。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凝玉一走,房间内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天枢倒不怕尴尬。以往他们相处时往往就是师尊说话他听着,此时会冷场,说明师尊不对劲。

    天枢默默盯着碧云君看。看他解下披风挂在床头,又看他把沾雪的靴子放在火前烤,看他坐在桌前摆弄买来的药材。

    这个过程里,师尊四次偷眼瞧他,每次都是像刚才一样,目光一接触就移开视线。

    为什么要躲开?就算是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出碧云君被他盯得有多难受。

    于是天枢收回了目光,他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被子看自己身上的伤。

    因为被打时是在雪地里,因此除了被踩碾过的右手外,没有出血的地方,只是印上了大片的青紫痕迹。疼归疼,但并没有不能动弹的重伤。

    内伤也还好,相比之下更难受的是肺,因为滚雪地和掉冰河时吸进了很多雪尘和冰水,弄得胸腔里生疼,稍一动作就喘息不止,口鼻间都带着血腥味,十分难受。

    但天枢在北地长大,雪地里摔跤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甚至还遇过一次雪崩,其实很熟悉这种肺痛的感觉。虽然一时难受,但一般第二天就会缓解。

    孤越金打起人来很有分寸,很清楚如何让人在痛的同时又不受太重的伤,即使盛怒之下也还是守着这层分寸。

    真要是动了杀意,孤越金只会一击毙命,或是直接背后下手。那人其实根本没想要他命。

    所以呢?应该感恩戴德吗?天枢冷笑。

    因为冷笑又不断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打破了沉默,碧云君仿佛被这咳嗽声拯救了一样,扑到他身边,摩挲着他的背。

    “很难受吧?”

    天枢艰难地止住咳嗽:“还好。”

    师尊垂眼看他身上的伤痕:“疼吗?”

    “已经好多了。”

    师尊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竟有些哽咽:“是为师,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天枢脱口而出,却突然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你已经很好了’?或者‘我不用你保护’?似乎都不对。

    他想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师尊”,但这又是从何说起呢?这句话在天枢头脑里盘旋不已,终究没能说出。

    “不是的。”他最后只是闷闷地说。

    师尊的心思却早已拐到别处。碧云君转头移开了视线,似乎觉得他这样裸着坐在床上有些不妥:“刚才你衣服太湿直接给你剥掉了,应该还没干,先盖着被子吧。”

    他停顿了一会儿,背对着天枢说:“早上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吧?为师其实也是坤,之前因为一些缘故,一直瞒着你们。”

    他艰难地说着,手上下意识地扣着桌角,发出‘咯咯’的声响。

    天枢刚拉起来的被子又滑落下来。他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等下半句。

    “跟你是一样的。”碧云君说:“所以,你不用怕,安心养伤就好。”

    天枢听得一头雾水,片刻才反应过来——看来姨婆没诓他,他的事师尊真就一点都没打听!

    碧云君已经拿了一包药材准备出门去:“你再睡一觉吧,为师去把药煎上,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天枢叫住他:“师尊!”

    碧云君茫然地回头。

    “我没有怕。你是我师尊,不管师尊是什么,弟子都不会怕。”

    碧云君眼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展颜笑道:“是哦,当然。你说得很对。”

    他没再说任何话,转身出去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天枢靠在枕头上,突然感到无比的失落和烦躁。

    他伸手扯过碧云君挂在床头的白色披风,把脸埋在那云朵似的柔软毛皮里。

    然后,如他所料地嗅到了淡淡的麝香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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