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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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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颖前脚一走,陆机即睁开眼,把陆云吓一大跳,熟悉的一幕闪回,就转悲为愤抱怨:“哥你又玩装死这招,有完没完。”

    陆机不理,半坐起身环顾,眼中全然清明,陆云又看到了那种笃定、冷淡,阴云密布的沉思,和得提防上的暗中算计。

    顿时提防得退一步,一点都不想去照料。

    “不装死难见到你,成都王有事,你替他看守我?”拉栏杆靠坐好,用眼神招陆云道,“那是不我说什么,你就该做什么。”

    “成都王不让任何人靠近,我算是理解,他不得已放我来,看来即便亲弟,你也要毫不留情利用。”

    陆云无奈走上前,叨叨着应承,站成垂手恭听样,静候吩咐。陆机却一言不发楞,眼里又生迷蒙,稍顷盈满泪,眼看要滴落下。

    “这么爱哭,原来成都王没说错,”陆云见到慌神,自己说过,不忍见眼间红肿,怎么都不能让这更严重,就伸手去抹,“又没惹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再不埋怨一句,行不?”

    陆机把他袖拽住,对入目的缟素喃喃:“你在为嫂嫂守孝?”

    “我不守你守吗,我可是嫂嫂带大,家里人又少一个,只剩你我相对了,全没生趣,想当年父亲在时……”

    陆云被触动到,半身一软,趴进了榻,直接嚎啕大哭。

    “是我累她丧生,反正你最小,就替我至哀作祭,还有告知父兄,当年二哥助我好多,嫂嫂更是,我亏欠的,再看怎么去还了。”

    陆云回手抹自己泪,看他哥只是含泪,一滴没落,毫不动容,用议事口气平平淡淡说。

    心中有气:“说起父兄,你想大哥、二哥吗,我是很想,大哥在父亲身边,像父亲那样宽厚,二哥虽严厉教导我,但挺逗乐亲人的,反正都比你好,哥你性格好讨厌,又冷硬,又我行我素,看着文弱,却强霸得很,不停耍弄人,你要是不在,我才不这样怀念你,想起来都是气,才不会弄身麻衣朝夕祭拜。”

    说着,看他哥眼中又复盈盈,趴上前强调句:“别哭。”

    “我干嘛哭,你是气是恨我不在意,”陆机更冷淡,冷冷吩咐,“你不想我哭,不是做什么都行吗?先去门口把那个医长叫来。”

    陆云不知如何反应了,想起司马颖一脸惆怅感叹“太难”,真觉深有领会同病相怜——本一心想对这人好,但他实在太不招人疼。

    却忽见他哥把手指放嘴里咬,还沁出一两滴血珠,陆云只得声泪俱下地领命:“就去,就去。”

    ~~~~~~

    “你在怕,心知以你医术,救不了我?”陆机看那医长头低的不能再低,眼神闪躲,就端坐好轻蔑地问。

    “你迎合成都王意,用重药激我醒,是想得他重赏,还是干脆怕他杀了你?”那医长嗫喏不答,陆机缓缓声再问,带上点笑。

    “药随症而定,公子伤重,邪入脏腑,只能这么用药,再说经络输穴,变化难极,要有一点差错,也是难免。”医长不怕了,直起身像模像样说。

    “这说的跟“脉微而涩,涩即呕逆”一样,糊弄成都王还行,呕血的可是我,一点差错,用得着药里尽是石英、龙骨、乌头之类,是嫌我死得还不够快?”

    不以为意地玩笑,那医长却觉惊骇得不行——如此用药有如害人性命,就像做了杀人事被逮现行一样,可被害的只这么风轻云淡揭穿,难道不该是冤魂索命似的声色俱厉吗?

    ——大概已知天命,看透了生死吧。

    “不得不迎合,”医长成哭腔,“在下不比市井大夫,身家性命都系官府,再说那日成都王狂暴,真是要杀人的,公子性命堪危,只好在下来当这冤大头了。”

    “再说……”偷瞄下陆机不敢言。

    “再说我早晚是死对吧。”

    “伤不愈,成痉痹之症,终究难救,公子懂医理,心里想必清明。”断人生死,嗡嗡蚊蚋似的。

    “那如你所说,对我下药其实没什么,这么续命,不过我多痛苦几日,”陆机淡然,忽地嬉笑了声。

    “但医长你可不行,你承认害我,我一五一十告诉成都王,昨晚呕血都是你过错,你说他会怎么样?”

    这时陆云也听出所以然,恨得咬牙,目眦欲裂,冲过去撞倒医长就要开打,刚好找这冤大头发发郁愤,却被他哥轻咳一声制止。

    “饶命,公子饶命,我身家性命,一家性命……”看出有回旋余地,医长求饶不跌的。

    “你命是命,我哥命就不是命,你个混蛋。”陆云眼红又要打。

    “不管怎样,你二人都难脱干系,一个害我,一个没照料好我,”陆机好整以暇看两人,悠然下令,“想要活命,只能一切听我的,先给我住手。”

    他手指咬破,唇角还沾一点血,触目骇然。医长不敢看地叩起头应承。陆云继续咬牙,一腔郁愤全转向了他哥。

    “不是不能受惊吗,医长你去挡住成都王,说我要静养,见他则心绪动荡,最好不见,我不想他进此屋,他就不能进。”令声变严厉。

    “不能受惊是实话,这症一发作,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医长还是好心叮嘱句。

    “所以要你挡成都王,没听清楚吗,门口由你守牢,要我再说一遍?”阴阴地愠怒。

    医长给吓得连滚带爬跑走,陆云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恹恹迎上去:“看来你没几天好活,要做什么,也用不着这么威胁我。”

    “不威胁你,你做不好,”陆机松下来,往后倚靠,但愠怒没改,“齐王污蔑我的信,还有成都王手下的进谏,你去找来我看。”

    ~~~~~~

    司马颖坐在大案后。特意找了张大的,一长厚五尺宽,黑漆镶铜,案足刻蟠螭纹,往后一杵,便威势十足。

    加之殿堂高敞,台基耸出地面,一望无阻,坐在北朝南,文武两侧侍立,井然着摆开,一时间,真有点当主君的熏熏然。

    但熏然一闪而过,两列臣属尽是来作对的。

    “退其身而身先,殿下退军已有一阵,此时该身先了,齐王侮辱上门,要是星夜潜进,围逼洛阳,看他还能再说什么。”一将领站出来道。

    齐王一信,说司马颖迷嬖宠,为色相误,果然搅得轩然大波。但人心可因势利导,把齐王作敌手,说清背地里的种种阴谋,武将的不平,自然能先引到齐王那里。

    司马颖刚说清,没料一堆死脑筋要军功的,即刻吵吵嚷嚷要杀回京。

    “虽是残兵,也可一战,”又一将领站出,走到座前,语气更谨慎,“再说出京时,长沙王曾与我等叮嘱,他领军当内应,就等着殿下攻回洛阳。”

    提起这事司马颖来气,不过说话的是二员上将,站在武臣之首,他亲自拔起于行伍间,想人家军功未赏退军有辱,也不敢不听善言太过反驳。

    ——只坐得僵直,锤案以示愤懑。

    殿堂静一瞬,有人不识时务,偏要搅浑水再站出:

    “齐王阴谋,殿下该反其道而行之,让他诡计得逞不了,顺民意,杀嬖宠,除逆臣,即便不出兵洛阳,齐王污蔑,到头来只助了殿下贤名而已。”

    说话的是文臣,名为牵秀,自以为理直气壮,却碰见殿下眼中怒火恨不得烧了他。

    “此言有理,釜底抽薪,谣言自会灭。”上将赵襄不明所以,即刻附和。

    “也能防殿下真的迷恋,以至少了英雄志,征战心。”上将石超跟上。

    司马颖感到妥妥的讽刺,乃至羞辱,齐王那信在发酵,他怎么样都要给压下去,给摁死摁灭。

    迎着文臣道:“我贤名靠仁厚,靠立德,而不是杀人,明白了吗?”

    又顺着武将队列走:“齐王十万人,乘大胜之势,挟天子之威,盘踞洛阳要地,你们要以卵击石,也行,那我跟你们算算,长沙王千余人,大概起兵即被灭,我等七万杂军,长途奔走,不定半路被杀个一万,攻坚城洛阳,大概要被杀尽无返。”

    “黄桥战士,尸骨未寒,都是邺地儿郎,家小啼哭,抚恤不及,你们要再赶去送死,我也无话可说。”

    沉沉地说,走回案留个背影对众人,两肩起起伏伏,勃发的怒气满堂都能感知到。

    ——是以再不敢提这茬,但都准备了相当多谏言,除了这茬也不知该说什么。

    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卢志看准时机,站出列解围:“将军们提议进军,倒有一事可做,齐王在京招引,冀州境内,大小官吏、富家大户逃离纷纷,进军打不过齐王,捉回些逃走的该不是问题。”

    “人财流失,人心不附,不能不管!”说着对司马颖一瞟,重重强调。

    “管,不是人心吗,人心不定,捉再多也无用,”司马颖慨然,想出对策,“自古帝王巡狩,视察邦国州郡,心痒难耐要出兵,那就陪我巡狩,去一个县一个县地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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