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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替我更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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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参奏秋先生的事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吴枕云想要快些回到大理寺,赵墨却让她在府里多待几日。

    赵墨说:“张复的案子必定会辗转到你手上,其间刑部会暗中动些手脚,你在家里多待几日,静观其变再做筹谋。”

    吴枕云不愿意,坐在暖榻上,抱着卷草绣纹的引枕闹脾气,道:“我已经待了好些日子了!”

    赵墨早料到她不乐意,不乐意的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在府里赵墨总是喜欢欺负她,她又因新婚之夜犯了大错不敢同赵墨争辩,被欺负了就被欺负了,自己默默受着。

    一连几日下来她被折腾得惨了,自然不喜欢待在府里。

    看她现在说话时,仰起的细弱白皙的颈下还留有赵墨的咬痕。

    薄薄的皮肤上,一处浅绯一处深红,处处都是他的罪证,衣领都遮不住。

    即使赵墨让她去大理寺,只怕她也得遮遮掩掩地躲着旁人的目光。

    赵墨轻笑道:“夫君答应你,再多待五六日就好,有些事夫君得去料理清楚,否则我不放心。”

    吴枕云向来不擅长应付那些朝局中的波云诡谲。

    在她眼里,是为是,非为非,曲与直都有明显的界限,白与黑不得相融,真相与谎言永远针锋相对。

    这样的吴枕云很难在朝堂中安安稳稳走下去。

    吴枕云勉强答应了,不情不愿地点头道:“那你早些处理完,越早越好。”

    她这话明明是想催赵墨早些处理完事情她好早些去大理寺,可在赵墨听来却像是殷殷切切盼他早些回家的小娘子,暖意悄然在心头融化。

    “好。”赵墨站在暖榻前俯下身子,手背擦过她耳廓,满眼都是她这张小脸,一会儿又故作生气道:“让你在家里多待几天你就这样不乐意,我们成婚才多少日子啊,你就腻烦我了?”

    吴枕云的小脑袋求生欲很强地摇了摇,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敢腻烦你!”

    这几日赵墨一言不合就折磨她,对她这样又那样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前几日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同你成亲了!”

    本来就是一句无心的抱怨,可赵墨听到了却不管她有心还是无意,直接把她拎到床上狠狠惩罚了一通,还强迫她说“小云儿最想要同遇白哥哥成亲。”

    此后吴枕云就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谁知道那句话就惹怒他了,招来他的欺负。

    赵墨将她搂入怀中,薄唇轻吻她眉间,道:“乖,等我回来。”

    吴枕云望着他,点头:“嗯。”

    因打小就时常跑来赵墨府上住,所以吴枕云很快就适应了与赵墨朝夕相处的日子,想着同以前一样就是了。

    这么多年了,赵墨还是不喜欢吃多刺的鱼,还是不喜欢喝太苦太苦的茶,吃饭时还是不疾不徐的,一个大男人吃饭竟和她这个小娘子吃饭一样慢。

    还有,他还是受不得她可怜巴巴地抹眼泪,还是会被自己偶尔的装乖骗过去。

    譬如说新婚之夜那晚,赵墨明明已经是怒不可遏了,还放狠话让她疼好多好多日子,最后看到吴枕云乖乖听话的样子他就渐渐消了气,放的狠话也大大打了折扣,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手下留情。

    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夜里两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和寻常夫妻一样。

    寻常夫妻?

    吴枕云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寻常的夫妻是怎样的。

    她小时候见到淳于明打骂阿娘,心里想着这肯定不是夫妻。

    阿娘对淳于明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意打骂的东西,淳于明对阿娘来说应该是一场悔悟不及的噩梦。

    再长大些,她看的书里写的夫妻都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

    她很纳闷,这夫妻两人夜夜都睡在一处,明明这么亲密了,平日里相处为何还这般疏离客气呢?未免有些奇怪了。

    再后来她着手查案时,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夫妻。

    不过涉及命案的夫妻当然都很不寻常,不是谋杀亲夫就是情杀奸夫,不是侵夺家产就是谋求权势,根本寻常不起来。

    吴枕云实在难以想象寻常的夫妻到底应该怎样,是她与赵墨这样吗?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弄不明白。

    细细思忖着,自打成婚之后,赵墨想揉她头发就揉她头发,想捏她的脸就捏她的脸,想抱着她就抱着她。

    夜里更是过分,这样又那样的反复折腾她,吴枕云根本没有任何招架推却之力。

    她想着若寻常夫妻是她与赵墨这样,那日后她岂不是天天得被赵墨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蹂/躏?

    若真如此,那以后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吴枕云想到此处,小脸都唬得惨白了。

    她坐在暖榻上托着腮,手里拨弄着胸前坠着的约指,低声喃喃道:“寻常夫妻?”

    窗外安安静静的,偶尔几只雀鸟落在地上啄雪粒,嫌冷又扑棱棱飞走了。

    屋里能听到熏笼里袅袅轻烟腾起的细微声,还有屋角时漏滴落的嘀嗒嘀嗒声。

    吴枕云端起矮桌上的一个白瓷小碗,皱着眉头喝下里头的苦药。

    这药比赵墨那天早上亲自给她熬的药还要苦百倍,窗外偶尔有风吹进来,掠过她喝下药的樱唇,都觉得苦涩无比,皱着眉头跑开。

    喉间溢满了浓郁苦味,她小脸纠结起来,“好苦。”

    酉时,吴枕云披上外披去盛都府接赵墨回来。

    她本来不想去的,赵墨非得让她去。

    吴枕云问他道:“寻常人家的娘子也会亲自去接自家夫君回家吗?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会让自家娘子在这么冷的天去接他回家吗?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会这么不心疼自家娘子吗?”

    一连串的质问,语气比往日里强硬了不少。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让赵墨知道她不像以前那般好欺负了,日后与她相处得收敛些。

    赵墨一面换上襕袍,一面笑着回道:“别家怎样我不知道,但我要我家娘子去接我。”

    站在他面前看他穿衣裳的吴枕云不高兴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回来就好了,还让我去接做什么?”

    她本来答应要帮赵墨更衣的,可她一站到赵墨面前又推脱着说自己不够高,手脚太笨了,没法替他更衣,让他自己穿。

    而她就只是在跟前做做样子地替他扯扯衣摆袖口,再理理衣襟内领,就当是帮他了。

    赵墨不与她再多说,三指系好肩上的系带,临走前嘱咐她道:“外头冷,去接我的时候记得多穿些衣裳。”俯身从她微微翘起的樱唇上偷了一段清甜,揉揉她脑袋,轻笑道:“乖。”

    吴枕云才不想乖呢,在他身后狠狠跺脚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

    说是不去,可她挣扎半日之后还是出门去了,穿上了赵墨给她的夹绒青缎外披。

    从赵墨的府邸到盛都府衙需要马车行两刻钟,车轱辘滚在厚厚的雪地上,咔哧咔哧地响着。

    车窗厚重的帘子外,一棵棵银杏树上堆满了积雪,偶尔滑落下来砸了小孩子一季的冷冬。

    吴枕云出门时没下雪,快到盛都府衙时雪就落下了,从熏着暖炉的六柱铜顶青幕马车上下来,顿觉脚下有寒意袭来。

    盛都府衙门前是不能停私人的马车的,马车只能停在街口的道上。

    吴枕云下了马车走向盛都府衙,透过眼前飘下的细细密密的雪花,看到远处的赵墨向她走来。

    在漫天的雪色里,他罩着一件月白的鹤氅,一尘不染,一双深邃的眼眸,盛满世间山河。

    这是她的夫君。

    吴枕云踮起脚尖冲他挥手:“赵遇白!”

    “不是说不来吗?”赵墨快走几步至她跟前,看着裹在青缎外披里的人,双手揉搓着她微凉的小脸,道:“家里不是有好几件鹤氅吗?下雪天的怎么就披着这个?冷不冷?”

    赵墨让自己好好待这件外披,她当然不能冷落它,得时常披着给他看才是。

    只是她待在府里围着火炉取暖久了,忘了外头已是深冬,即使罩上这件外披也会冷的。

    吴枕云趁机轻斥他,道:“大冬天的还要来接你,当然冷了!”

    “有劳我家娘子了。”赵墨将身上的鹤氅脱下来给她披上,伸过手去牵她。

    因她怕冷,出门时将宽袖拉下来遮住小手,赵墨得往袖口里头伸摸索一会儿才能握住她的手。

    吴枕云又偏不想让他得逞,小手在宽袖里头故意躲着他,用力甩开他。

    就像是夜里亲吻时她的小舌头一样,躲躲闪闪,就是不想让他碰到。

    赵墨的大掌最后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再顺着手腕往下,五指强硬地扣入她指间,十指紧紧交缠,她才终于躲不开了。

    两人一路走向街口,赵墨与她说了很多事,关于阿言姐姐的旧案,关于朝堂上的纷争。

    他的声音一轻一浅,不紧不慢地入她耳朵内,在她耳廓处熨帖地萦绕几圈,温温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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