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蔡老太爷上了眼药,何殊带着一行人光明正大回府衙,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男子拿着鸣冤鼓鼓槌挣扎着欲闯进去,府衙门卫无奈的拦着他,既不能放他进去,又不能伤了人。
“你放开!我要见知州!我要见新任知州!我有冤!我有冤!”
何殊远远喊了句“放开他!”
缠闹的男子闻声回头,府衙侍卫连忙见礼
“知州大人。”
杜淳惊讶看向前簇后拥的中间公子迟疑
“你是新任知州……”
何殊展袖“不像吗?”
杜淳二话不说奔来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叩首
“求大人平怨!”
何殊观他目色凄苦,声声切切,郑重道
“进去说。”
杜淳利落爬起来,跟在最末生怕何殊反悔似的。
路上邢通判面色犹豫小声提醒
“大人,此人的案子不好审理。”
何殊挑眉“通判知晓?”
郉业:“这人持续告了一年,从县府告到了州府,可没人敢接啊。”
何殊心思玲珑之前观察,此人衣衫破烂,手指粗糙变形,指甲污渍不像是种田,壮年却瘦削,眼角青黑睡眠不足,脊背微弯眉间凄苦却倔强,再听通判的话判断此人被打压的不轻。
“你详细道来。”
郉业也不隐瞒
“此人姓杜,单名淳,羊口县人隶属悯泽郡,家中一病重老父,一柔弱贤妻颇有姿色,一年半前他外出干活,家中妻子河边浣衣不想被游手好闲的县令公子看上了,强抢□□。
羊口县县令是个清官,知道此事立刻勒令放回杜双氏,本来只要杜双氏回来这就算事了,可县令公子与李家公子交好,杜双氏又被李家公子看上抢了回去。
李家是世家与蔡家交好是当地富商之一,更对蔡家唯命是从为肱骨臂膀,这李家公子攀上了蔡家主认了蔡谭为义父,此案交于县令因蔡家主插手不了了之。
之后杜淳又上奏郡守,郡守与蔡谭有交情,想也不可能查办,杜淳的行为惹恼了蔡谭被蔡家人被打断腿扔到了大街上以示警告,杜淳也固执,接着上告州府,上任知州看在他纯良,于是不顾蔡家势大下了捉拿令,入李家为其讨公道,没想到蔡谭卑鄙,竟扰乱市场提升布匹米粮价格以威胁知州,百姓怨声载道,知州无奈迫于民声只能作罢。”
“之后,杜淳家里的十多亩良田也被抢占,蔡谭还勒令所有店铺都不准给杜淳工作,蔡家是扬州富商之首,其他想要从蔡家手里讨生活的小商户谁不给几分薄面,杜淳在扬州基本混不上饭,听说他入了黑市,当了苦力。”
何殊目光暗沉“他父亲呢?”
郉业叹息
“病逝了,杜淳失了工作有没有农田,听说他的父亲在上一年冬天被冻死了。”
何殊又问“那杜双氏呢?”
郉业“不知,但落在李家公子手里也活不长。”
“为何这样说?”
“这李家公子出了名的放
荡,被送到他床上的人都活不了三个月,死状凄惨,杜双氏估计也熬不过吧。”
“那李家公子叫什么?”
“李中天”
何殊“他为何会看上以为人妻的杜双氏?”
郉业猜测“新鲜吧。”
何殊不说话了。
回了府衙,杜淳所讲与郉业所述无二。
何殊翻看案审记录
“杜淳,上面记载你曾在公堂之上撤诉是为什么?”
杜淳神色凄苦“大人,我没办法啊,上一次蔡家卑鄙哄抬物价,恰逢冬天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小民不忍心……”
“你最近可见过你妻子?”
杜淳失魂落魄“没有,一年前他们抢走我妻子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我偷偷翻入李家找过也没有找到,上任的知州大人也在李府搜过还是没有找出我妻子在哪。”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上任知州才没有办法给李中天定刑,只能关押,可没想到蔡家卑鄙……”
邢通判叹息,对他抱以怜悯。
何殊认真的看着他“你的妻子被抢占已有一年之久,说不定早以死亡,你还要告吗?”
“告!大人,我要告!”杜淳砰砰的磕着响头
“我要求一个公道!大人!我要求一个公道啊!”
“夺妻之恨,间接杀父之仇,若不报,枉为人子,枉为人夫!”
何殊定睛,看着台下跪地的男人
“好!你要告,本官就还你一个公道!”
“邢通判!本官今日于此翻案,升堂传被告!下缉拿令所有反抗生死不论!”
“本官再写一份搜查文书,搜查李家务必找到杜双氏!”
邢通判神情复杂,终是应道
“是,大人。”
何殊:“来人,先带杜淳下去休息。”
几个小厮推门而入,小心扶着杜淳出去。
闲杂人等走完,何殊翻看案上卷宗
“这些人罪证齐全为何不批不结案?”
“还有这些,明明是死罪,为何最后只关了几天牢房就被保释?”
邢通判欲言又止
“大人,这些人都是豪绅,背后势力极大,动不得。”
何殊冷笑“有什么动不得的。”
何殊挑拣一番,从中选出了一份时间最近的案子,是一个富商走私马匹,受贩私盐,抢占农田,一行行罪行累累这份该死刑的案子,乃离任的知州亲自审批依然是人证物证齐全,可这富商被抓进来三次,行为一次比一次恶劣,居然都被保释出去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磨墨沾笔,两份捉拿犯人的抓捕令起草完毕,何殊朝外喊人
“姜侍卫!”
一个手中提刀身穿盔甲的士兵上前
“大人。”
何殊将缉拿令交于他
“不必留情,抓人!”
姜侍卫是他从京城带来的人,只听他号令,何殊用的放心。
长街上一队比府衙更有威慑的提刀官兵穿行,兵分两路,一路直奔李府。
蔡家很快得了消息,蔡老太爷眯着惺忪睡眼不急不慌
“再等等。”
姜护卫亲自带人上李家一翻搜查,彼时李家少爷正在闺房行乐。
床上两位良家民女四肢被绑,浑身□□青紫,两腿叉开处混着浊液鲜血淋漓,脸上血汗交加惨状不忍直视,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身体抽搐却又被什么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
身体悍瘦的阴毒男子,嫌弃的擦了擦脐下三寸,门口下人听到里面惨叫中断立刻推门,低头为李中天更衣
“真不耐玩儿!但还是这些野货带劲儿,家里养的太温顺。”
李中天张着双臂任由下人用温水清理着身体,屋里暖如春天,口里烦躁
“浪费了爷的人参,这才几刻钟就不行了,听蔡老爷子说来了个新知州长的不错,这女的玩儿够了换个带把的爷尝尝鲜。”
小厮闻言身体一抖更加不敢抬头。
衣服穿戴好,李中天瞥了一眼床上
“扔了扔了!全扔了!看着脏眼!”
小厮战战兢兢,去解床上半死不活眼泛白的两人手上的绳子,那双手也青紫鲜血淋漓,有的是挣扎留下的,有的是自己掐的,小厮恐惧到麻木。
李中天扭着脖子,舒服的叹了口气,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吵闹,他皱眉
“怎么回事?!不想活了?”
门被粗暴撞开,姜侍卫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熏的差点吐出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呲目尽裂,暴呵一声
“畜牲!拿下!”
禁军应声而入,拿了小厮与李中天。
李中天看到不同于衙门侍卫的盔甲心里一慌,下一刻又稳了下来
“大胆!放肆!别碰爷,爷自己走!”
临走时李中天看了眼姜侍卫,挑衅道
“爷正好想看看新任知州什么货色呢,皇帝睡得人,爷也要试试。”
姜侍卫气的暴跳如雷,一脚将其踹倒,手一用力,李中天下巴应声脱臼。
他惊怒的瞪大眼睛,毒蛇一样盯死了他,姜侍卫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咬咬牙直视床上两位气息奄奄的女子
“盖上,抬回衙门!”
“留下一部分把这里守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把所有人集中扣押!”
“这个畜牲,我亲自押会去!”
从李府抬出去两个人,有心人观察到白布下滑出的手臂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么大动静,很快传遍四周。
百姓耳朵进,嘴巴紧闭,关于那些个富商士族他们麻木到习以为常,看到有士兵进了李家他们不是幸灾乐祸感到畅快,反而对新来的知州心有怨恨,快到冬天了,万一过冬的棉衣涨价,万一粮食不够,万一又加租子……
不就是死几个人吗,你知州当的好好的干嘛不给我们老百姓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