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彻底凝滞下来。
好长时间顾龙武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他明明已经掀开了唇，可到嘴边的那些话，却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男欢女爱。”
好一个男欢女爱啊！
顾龙武盯着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伸出手去接她递给自己的衣服。
她摊开的掌心白皙干净，黑白的眸就这么看着他，可之前还弥漫着一些情绪的眼眸，现在却古井无波。
哪怕这样轻描淡写说出那几个字之后，岑焰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顾龙武这一刻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他是真的想狠狠掐着她的手，逼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
为什么又要故意这么做？
可到头来，从嘴里说出去的，只有略显夸张的控诉。
“所以之前那些都是假的吗！”
“你跟我在一起，答应我的表白。每天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出去逛街甚至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生活一起睡觉！晚上一起做那种事，都是假的吗？”
顾龙武每说一件事，岑焰眼里就多了一分冷意。
她很好的掩饰掉了情绪波澜。
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很会逢场作戏。”
岑焰低着头，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了床边。
已经留长了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刚刚好遮住了半张脸。
她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睛只看着地毯上的两双情侣拖鞋，眉心皱起之后又缓缓舒展开。
“过几天我就会离开宁城，往后大家还是朋友。”
说完人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岑焰没有去阻拦。
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根本没办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一切……
在是在原地停住的几分钟，还听到了客厅外的门关上的声音。
好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
阿焰离开了房间，甚至因为不想跟他继续呆在这里，离开了这个房子。
顾龙武嘲讽地勾起唇，眼底满是涩凉。
这可是她的房子。
便直接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外面冷你回来吧，要走也是我走。”
是的。
他本就是一个过来借宿的人而已。
哪怕衣柜里已经有一小半柜子都放着他的衣服。
哪怕浴室的洗手台上，有他专属的水杯牙刷和毛巾。
哪怕现在能看到的这一切，处处都有他留下的影子。
可终究，只是一个丝毫不会让人留恋的过客罢了。
……
岑焰其实没有离开多远。
顾龙武并不知道，她从楼上下来之后，根本无处可去。
只是在小区另外一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等了好长时间之后，看见手机上的消息响起，却仍旧没有起身。
小区里人群熙熙攘攘。
周围还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在玩耍。
前面的小信号个游乐场里，几个小朋友看起来无忧无虑。
这样的场景，她以前其实毫无感觉。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看见小朋友，心里就开始有了波澜。
为什么……
会忽然有波澜呢？
岑焰不敢往深了想。
她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人总会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吧。”
孩子是。
家庭是。
面前这些寻常人看起来最简单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
……
岑焰一直在楼下呆到了天黑才上去。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可哪怕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上楼时，看见已经空荡荡的柜子和客厅里直接被拿走了的厚厚的文件资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确实是离开了。
依着她说的话离开的，动作很干脆利落，是他一贯的风格。
等了好长时间，岑焰才淡淡的开腔，“也好。”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深吸一口气，便很快去房间里将行李箱拿了出来。
随意放了几件衣服塞在里面之后，另外收拾了一些必备用品之后，便也直接离开了家。
门锁上。
智能音箱提示她，这是离家模式。
电源开关已关闭，门锁已关闭。
很好。
一切都跟预料中的一样。
岑焰只是觉得，过去的这半个月似乎太美好了。
美好到已经让她觉得不真实。
让她开始奢望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可刚刚好的，老爷子一个电话提醒了她。
顾龙武并不知道，顾老爷子在发消息给他，让他带上自己过去吃晚饭时，昨天还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内容也很简单，也十分诚恳。
“我的意思是，你跟龙武也认识这么多年了。现在感情发展得也不错，要不要干脆把事情办了？”
他算是直接开口的。
只差没有提“结婚”两个字。
可岑焰却立刻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我跟龙武，不是您想的那样。”
“哪样？呵呵……阿焰啊，我可是知道的，你们现在都已经同居了嘛。刚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不能耽误的。”
“你父母那边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没有人提醒你帮你考虑。可顾伯也算你的长辈，总不能让我家那臭小子白白占你便宜。”
顾老爷子言辞恳切。
其实也是真在为她考虑的。
可越是这样，越让岑焰觉得对不住他。
因为老爷子最终想要的那个愿望，她根本没办法帮他实现。
“总之你可以先考虑一下，我这边只要你点头就行，别的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可以交给顾伯来办，顾龙武那边更加不用操心，那个臭小子……什么也不懂。”
岑焰“嗯嗯”了两声，“谢谢顾伯，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是会考虑。
可其实她那样冷静的话说出来时，便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结果。
顾老爷子是人精，从对话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所以才另外发了消息给顾龙武，催促他将人带回来。
可万万不曾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催促，才让岑焰下定了决心。
这段时间的快乐已经足足够了。
本就不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实在不应该再贪恋。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提着行李箱缓缓下楼，就这样离开了住处。
手机刚好响起。
“岑小姐，您定的房间已经帮你安排妥当了，请问您大概是几点钟入住？”
“今天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