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解决此事，合作者也不会是您，亲王殿下。”
最终，我还是拒绝了菲利普。如果我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什么，就是一个密探不能相信任何人，纵使他看上去值得信任。
出门前一周，姑妈就赶到了我的住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去那，泡温泉的地方有很多。”姑妈帮我准备行李，“记得你上次去很不愉快。”
“我相信这次会与初次情况大不相同，维西尔尼会在那一带海滨度假。因此为整个夏季租下了一座城堡，并邀请我去作客。”
“和你那个附庸风雅，总说蠢话的滑稽女朋友？”姑妈不大喜欢蒂娜。
“蒂娜从未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保证说：“别对她太糟，不是谁都像您这么富于个性，直觉灵敏。蒂娜说起话来总是脱口而出，不时会惹人恼怒。但归根结蒂，她还是属于那些可以交往之人的行列。”
“但她似乎很轻浮。”姑妈撇撇嘴，“反正就属于看上去很廉价的那种。算了，你喜欢就好。要我为你写推荐信吗？”
“我喜欢行动更自由点，也不想参加引人注目的晚宴。”我拒绝道。出于同样的目的，我不愿和维西尔尼住在一起，他还是执意为我安排了酒店。
“太迟了宝贝，你现在已在此地拥有了诸多关系，所以名字总会列在陪伴贵妇人的男士名单上。”姑妈用扇子遮着脸，我还是能看出她目光里那种恶作剧般的笑意，她一定做了些什么，为了让我更受欢迎。
我刚刚抵达终点，便感那怡然自得的气息。司机默默无声地启动，顺着大桥徐徐前进。那些陌生女郎，豪华大饭店、娱乐场和海滩聚集在一起。我观望着滚滚波涛，有蔚蓝色的起伏山峦，有冰川，有瀑布，其高雅庄严的景观尽收眼底。经理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只是收到了名片，便亲临迎候。为了表示恭敬，只见他喜形于色，红光满面。
“把您安置在旅馆的最高层，希望您不要把这视作失礼，”他向我宣布道，“这间客房不配您的身份，不过就无人吵得您嗡嗡作响了。”
“没什么。”我打听道，“听说首席法官也住这？听说他是一惯循规蹈距的人。”
“刁钻尖滑的人，而且放荡不羁。一吃完晚饭，便在客厅里蹲着。”经理向某个方向撇撇嘴，“他富有才华，这是肯定的。但他总是让我们处在法国的控制之下，太过分了。”
对经理政治上的高谈阔论，我听而不闻。看向靠墙处那个昏昏入睡的法官，我见过他的照片，但变化如此之大，若不知道那就是他本人，我几乎认不出来。
“首席法官得知您光临，不胜高兴，想当晚来您房间看望。请放心，我定会吩咐人关严门窗，决不让它们乱晃。”
经理的话声把我从遐想中惊醒，我内心感到百般恐惧，旅途已让我感周身疲乏，于是央求经理：“不，务必阻止他。为更保险起见，能否派你手下的店员在我所在的楼层设岗？”
“当然，只是店员实在太懒惰了。我每时每刻，都不得不跟在他们身后催促。要是我不在，他们索性一动不动。我派值班的电梯司机守住您的房门吧。他在旅馆里年纪还不算太大，能力很强。”经理回答我说。
“他是领班？”
“不，担任那一职位，他还嫩了点。别人资历比他老得多，那样会太显眼。只管相信我好了。对这种事，我是内行。”
我们边说边走，无论是回房间去的旅馆常客，下楼用餐的年轻姑娘，打从楼道经过的女仆，还是由女伴陪着下楼进餐的千金小姐，一个个朝我投去的都是清一色的目光，从中见到所期待的神采。
“好吧，谢谢，总之第一晚我不想见到任何人。”我压下心里的怪异。
“那您是否想下楼？”经理问，“您的朋友说您有气喘病，不管怎么说，我为您在餐厅悉心安排了座次，您将总是首次进餐。”
他向我转交了蒂娜的一封短笺。她三天前来到了这个疗养胜地，虽然住到了维西尔尼城堡，但两地相距只有十分钟的火车路程。
“她亲自来了，”经理回答我说，“她希望尽快见面，除非您有不到的理由。瞧，”他下结论道，“总而言之，这儿的人谁都渴望见您一面。”
”可是我呢，我谁都不愿见。”
我笑着走进房间，房间里有种芬芳浓烈的香皂的特殊气味。往往我人未到，消息已被四下传开。这些乡绅家中举行的什么点心聚餐会或游园会，对我来说本来不体面的。我更喜爱在花园漫步或静憩，感受小海湾风平浪静。
“您还满意吗？维西尔尼先生说您需要喝一些镇定剂才睡得着。”
“是的。”我扔掉行李，一下子倒在床上，“您请走吧，别让任何人进屋。我也不用什么药。”
床单太轻、太大，塞不紧、盖不实，裹在毯子外面，总是鼓鼓囊囊的。经理为我的随意暗自庆幸，称道：“您言之有理。”并吩咐道：“注意别碰门把手，会把手弄脏了。因门锁太紧，我差人上了油。不过，您是否想喝点陈酒提提精神？楼下有满满一坛，若量还太少，可以让人再给您做些鱼虾。”
我一概谢绝，但还是有跟班在药店买了东西送过来。小镇的街道上，常可听到马车的滚动声，贵族竞相比攀豪华排场。尽管刚才经理满口应承，片刻之后，有人还是给我送上了几位夫人的折角名片和请柬。尽管他根本不认识我，还是很确定的称我为先生。
某位大胆的美国小姐急匆匆的赶来见我，劝说道：“海上的夏季格外迷人，我们的宴会在游艇上，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午后的小型音乐会风靡一时……”我犹豫了一瞬，她和蔼可亲地说：“这造成您烦恼，我理解，但能邀请到您做客，会让我感到非常幸福。”
不经意间，她拿出一块手帕甩了甩，上面有我的家徽。
“哦，”我大吃一惊，说，“不管我对社交生活有多厌倦，但能欣赏一番移植到花园中举行的音乐会，确是一种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