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喊着让去办理住院手续，我从包里拿出银行卡交给傅哲，让他去交费。
傅哲推开我的手，示意不用，他带着肇事司机一起朝交费中心走去。
我拿出手机给佟梨的母亲打电话，告诉她佟梨出车祸了，以及所在医院的地址，让她过来。
佟梨的母亲愣了一下后，说她马上就到。
一个小时后，佟梨的母亲来到医院，眼里满是惊慌和无措，拉着我的手问：“小梨呢？小梨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还在抢救。”
“伤得重不重？能救过来吗？”
“不知道，医生还没出来。”
佟母眼珠一下子变得晦暗，“治不好了吗？我闺女没命了？这个天杀的司机，是怎么开车的？”
“等医生出来后，才知道结果。佟梨是自己撞到车上的。”
“自己撞上去的？她自己要寻死？”
“是。”
“死丫头！”佟梨的母亲骂了句，苦起一张脸，茫然无措道：“那个傻丫头，好好的，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只有她觉得佟梨好好的吧，佟梨的心理早就出现问题了。
代孕的事，让她焦虑，自卑，迷茫，甚至还患上斯德哥尔摩症，被江鹤峤pub控制，精神施压。
自卑到极点的她，甚至差点委身一个比父亲年龄大的老头子，就因为自卑。
可在她母亲眼里，却觉得她好好的，她从来就没真正地关心过她。
“撞她的人呢？人在哪里？”佟母四下乱看，寻找司机。
看到傅哲同司机的身影，我指了指司机，“佟梨撞上了他的车。”
“医药费是他负责吧？”
“我也不太清楚，到时警察会断定。”我失了耐心。
“我家没钱，如果他不负责该怎么办？”佟梨的母亲用双手抱着头，脸上露出一副无助又生气的模样。
她耷拉下脑袋，盯着地面，嘴里念叨着：“这个死丫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得寻死？她要是死了，我和她爸爸该怎么活啊？我儿子还没结婚呢。我还等着她毕业后回国找份好工作，赚大钱给她弟弟买房娶媳妇呢！”
我目光凉凉地看着这个妇人。
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直不起腰来，虽然她和柳云毓年纪差不多，看上去却比柳云毓老十几岁，眼角和唇角布满层层叠叠的皱纹，才五十多岁已经生出许多白发。
如果换了别人，我会同情她。
可是佟母，我却丝毫同情不起来。
佟梨一直在为他们家付出，不惜搭上自己的幸福，现在连命都要没了，她母亲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她死了，他们一家人怎么生活？
她虽然是佟梨的亲生母亲，却和秦兰枝差不多。
真替佟梨悲哀，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傅哲和司机正同交警处理交通事故案，接受调查。
我的手机响了，是江鹤棣打来的，问：“怎么还没回来？外公等不及已经走了。”
我这才想起叫了外公去华墅，要撮合他和何兰兰和好的事。
我无力地说：“我回不去了，等下次吧，下次再找机会撮合外公和妈妈和好。”
话筒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几秒钟后传来江鹤棣急促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不用过来，我没事。是佟梨，她撞车寻死了。”
“佟梨，寻死？”
“是，情况不太好，流了很多血，医生一直在急救，到现在也没出来。”
“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陪你。鸢鸢，你要坚强，佟梨会没事的。”
知我者，莫若他。
他知道我和佟梨的感情，所以担心我会伤心。
“不用，你在家好好陪妈妈吧，你们不经常相见，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待在一起，就陪她多说说话，对她好一点。”
生命如此脆弱，有时候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说不定就会永别。
佟梨的事，让我对生命更加敬畏。
江鹤棣沉默片刻后，回道：“好。那你回来时，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挂电话后，盯着急救室的大门，心底那种无力的悲凉感越来越浓，浓到喘不过气来。
一回头却不见了佟梨母亲的身影。
四处寻找，看到她正扯着司机的衣襟，让他赔她闺女呢，还让司机负责所有医药费，除了医药费还要陪他们家五百万。
“《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行人故意碰撞机动车造成的交通事故，机动车一方不承担任何赔偿责任！”司机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佟母一脸错愕，“你撞死了我闺女还不想认账？我不管你什么狗屁法，你撞伤了我闺女必须得负责！我闺女是要做设计师的人，你把她撞成这样，以后不能赚钱了，你必须要赔偿我们的损失，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警察刚才已经问清楚了，监控也马上调出来了，是她撞上我的车，我一分都不用赔！”
“你必须得赔，否则我上法院告你去！”
“你告吧，看法院怎么判，我没向法院起诉问你们要精神补偿费就好了，居然还讹我五百万，真是想钱想疯了！”司机一脸不忿同佟母拉扯着，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副倒霉模样。
旁边傅哲冷冷地看着同司机拉拉扯扯的佟母，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理解了佟梨代孕的苦衷。
我眼角瞥到江鹤峤的身影，他站在走廊一角，正远远地朝我们这边看过去。
我气愤至极，抬腿朝他走过去，走出去几步后忽然停下来，转身对佟母说：“阿姨，佟梨寻死跟那个人有关系，是他，就是他把佟梨逼死了。你不是要赔偿吗？找他要去！”
我指了指江鹤峤的身影给她看。
佟母松开司机的衣服，看向江鹤峤，面色一下子黑下来，眼里露出胆怯的神色，“怎么是他？小梨不是和他早就断了吗？”
她害怕江鹤峤，之前被他带手下威胁过。
“就是他，是他逼得佟梨寻死！”
“我不敢，他很可怕，之前差点害死我们一家。”佟母肩膀缩成一团，全然没了刚才的蛮横模样。
我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我去吧，我去给佟梨讨个说法。”
“我跟你一起去！”傅哲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