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枝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停住不说了。
其实她不说，我们也都猜到了。
当年调换婴儿的人，除了她没有旁人，她以为她死不承认，别人就拿她没办法。
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楚烟霏跪地不走，也不搭理秦兰枝。
而秦兰枝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不愿带楚烟霏走，甚至还帮着楚烟霏求情，让柳云毓不要赶她走。
说楚烟霏还没嫁人呢，留在楚家以后能嫁个门当户对的。
她总是如此贪婪，贪婪得毫不掩饰。
哪怕都撕破脸了，她居然还想着最后再利用楚家一把。
柳云毓原本坐在贵妃榻上，静静地面向窗外。
听秦兰枝这样说，她侧过脸冷笑了一声，说：“秦兰枝，当年我对你不薄吧？念着你一个女人家独自在这帮佣不容易，事事照顾着你，结果你却恩将仇报，把算盘打到我的身上，居然想出调换孩子的馊点子。”
柳云毓越说越生气，气得浑身发抖。
她扶着贵妃榻站起来，走到秦兰枝面前，垂眉看向她，“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自私，我和我的亲生女儿骨肉分离二十多年。倘若你能善待鸢鸢就罢了，可这些年你都对鸢鸢做了什么？那是人会做的事吗？”
柳云毓性格太过温婉，哪怕气得浑身发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
都到这地步了，秦兰枝还妄想推卸责任，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是医生，不，是护士，是他们搞错了！”
柳云毓看我一眼，疲惫地说：“鸢鸢，报警吧，我累了，没精力跟她们母女二人扯皮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些事情吧。什么面子里子的，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兰枝连连摇头，朝柳云毓求饶道：“不要报警，太太求你了，不要报警！”
秦兰枝平时对我凶巴巴的，可是一到柳云毓面前，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副奴相。
她一向欺软怕硬，只对我凶，因为我是她从小欺负到大的。
我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开始打110。
还没打通呢，秦兰枝猛地起身，朝我扑过来，一把夺过去手机，挂掉。
我急忙去抢，她用力把我推倒在地上。
她一向粗蛮，力气也大，这一推摔得我臀骨疼得要命。
我皱着眉头，五官因为疼痛全挤在一起。
我撑着手臂刚想站起来，秦兰枝忽然抬起脚就来踢我。
大概以前打我打惯了，一时忘了柳云毓还在后面看着呢。
柳云毓厉声呵斥她：“放肆！秦兰枝，你当着我的面就敢打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她边说边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秦兰枝，把我扶起来。
把我扶到贵妃榻上坐好，眼圈已经泛红。
她心疼地问我：“鸢鸢你没事吧？”
怕柳云毓担心，我摇摇头，其实臀骨疼得厉害。
柳云毓走到座机面前去打110报警，秦兰枝又冲上去，夺她的电话，还把电话线给拔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对付秦兰枝这种粗蛮不讲理的人，压根就没必要跟她讲道理，直接采取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行，以暴制暴。
我走到门外，对送秦兰枝来的那两个保镖说：“麻烦你们把秦女士和楚小姐带走吧，带去警察局。我跟你们一起去做笔录。”
那两个保镖过来，一人押起一个，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们二人拉出去了。
秦兰枝和楚烟霏大呼小叫着，不肯跟他们走。
二人直接把她们的手用绳子反绑起来别到背后，绑完后，又拿胶带把她们的嘴粘上，这下子清静了。
柳云毓要跟着我一起去警局。
可她是楚家的女主人，在江都有头有脸的，不好抛头露面，我没让她去。
跟着一行人来到警局，做好笔录后，二人要被拘留。
接下来等待警察出动人员来取证，定罪，判刑。
秦兰枝原本就有案底，一查就能查到，很容易定罪。
但她早年调换婴儿之事，除非她亲自招，否则无从查起。
至于楚烟霏的事情因为当时我没报警，且时间过去一年多了，鸢园的房子也重新装修好了，不太好取证了，估计不太好定罪。
不过这都是警察该忙活的事了。
折腾半天，回到楚家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佟梨的房间被警察封起来了，我住的房间正好离她的不远。
毕竟出过凶杀案，我心里有些怕。
洗过澡后，我换上睡衣，在床上躺了会儿，还是难以抵抗心里的惧意。
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柳云毓的房间。
敲门，进屋。
柳云毓已经就寝了，看到我，温柔地问：“鸢鸢，还有事吗？”
我站在门口，垂下眉，声音低低地请求道：“妈妈，我可以跟你一床睡吗？”
哪怕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此时心思却宛若一个茫然无措的小女孩，生怕柳云毓会拒绝。
柳云毓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啊。”
怕我尴尬，她说：“我也正有此意呢，你爸爸出国去参加学术会议了，我一个人睡也有点儿害怕，你来了正好可以跟我做伴。”
她下床要去取床被子给我盖，被我阻止了。
我说：“妈妈，我想和你一个被窝睡。”
柳云毓又是一怔，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了，柔声说：“好啊，你是我的女儿，再大也是我的女儿，我还从未搂过你一天呢。”
说完拉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身畔的被褥对我说：“上来吧，我的女儿。”
我走过去，脱掉鞋子爬到床上，轻手轻脚地躺到她身边，拘谨地伸直腿和脚。
柳云毓身上有好闻的气息，温暖的，芬芳的，带着体温的热度。
她关上灯台。
黑暗里，我低声请求道：“妈妈，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柳云毓朝我这边挪了挪身子，笑着说：“当然可以啊。”
我颤颤地伸出双手，搂上她的腰。
她反手抱住我。
她的手臂温软，怀抱温暖。
我还从未被母亲这样温柔地抱过呢。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像个小女孩似的蜷成一团，鼻子酸酸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