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励勤接到了一名姓卫的先生的电话，说是有些业务方面的问题想要咨询。“好的没问题，下周三下午我在办公室的地址就是您说的这个，好的，我们下周见。”虽然满腹疑窦，汤励勤仍然礼貌又带点热情地接了这个预约。一般来说很少有人直接打他的手机来咨询和预约，他通常都只公开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如果是网上搜索的话，也只能找到前台来预约。所以，能清晰地叫出自己的全名，还知道律所具体地址的，一定是过去的客户或者一些熟人介绍过来的。可那名卫先生也丝毫没有提是谁的推荐。看着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汤励勤把整个身体都靠向椅背，笑了笑。这种事情，真的还不少啊。他是一名民事律师，经手最多的案子，通常都和婚姻和传承有关。这两件事，真真正正都是人生大事，最关键的是，涉及的都是大量的资金。这几年上海的房价不断上涨，光是涉及一套房子的继承或者分割，少说就是三五百万，多则上千万。为了这么一笔可能要赚一辈子的钱，人们多少都变得有些敏感和小心。所以，究竟是谁曾经在他这里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合法地多分到了一些钱，最终都还是讳莫如深，能暧昧而神秘地告知一个手机号，一个地址，都已经是极大的信任了。好奇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汤励勤又回复到端坐的姿态，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下周三下午五点到六点，这个时间帮我登记一下卫先生预约。”在自己桌上的台历上也记下了这个拜访，汤励勤将那支漂亮的万宝龙笔收到公文包里，甜蜜地笑了笑。这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杨筱歆送给他的礼物。一边拎起包往电梯走去，一边拨通了杨筱歆的电话：“老婆大人，今天晚上有安排吗，如果没有别的事，去听歌剧”汤励勤的笑容僵了一下，被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挡住了，然后叹了一口气，“那你少喝酒多吃菜。”原本今天晚上汤励勤也有个应酬，客户临时有事，他便自由了。放了鸽子的客户给了他两张歌剧猫的门票以示歉意，汤励勤想着，如果杨筱歆晚上没事，他现在去接了她一起吃点东西，提早半小时凭着客户给的密码取了票，正好愉快地度过两人世界的美好夜晚。事实证明，老婆大人的约会比自己的要靠谱一些。已经走向停车库，汤励勤可不愿意再折回去继续上班，想了想，尝试着拨通了戴威的电话：“戴总，在忙吗”“汤律找我，我就不忙。怎么了，是没人陪你喝酒啦”戴威那里听起来有点吵。汤励勤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已经在喝酒啦”“没有我们不是有个日系化妆品的线吗，缪强本事也是大，找了好些网上很受欢迎的日系小女孩做代言，然后还谈了一个cosplay展的试用品发放，这会和一群95后小女孩在漫画展你等我一下我出来”这可能是汤励勤知识点的空白，他无法想象什么cosplay展会，但是95后和喜欢漫画的小女孩，多少还是大概知道会是怎么一副闹腾的样子的，于是禁不住笑了起来。“我出来了，兄弟。什么事，你说。”“今晚被我太太放鸽子，所以想请你去看歌剧，猫。怎么样”戴威惊叹：“猫的票嫂子也舍得放弃啊，你要是不心疼拿着票陪我看，我没问题。不过我今天穿得太休闲，要回家先去换衣服。”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蓝蛙喝着啤酒，吃着汉堡。“你动作比我想象得快，从闵行回市区，回家洗澡换衣服，再出门，居然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如果是一位女士的话，可能这点时间还不够化妆和挑衣服的。”汤励勤盯着戴威的领结，露出欣赏的目光。“嗳，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吐槽嫂子啊”戴威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想知道，“所以如果你约了嫂子出门，要等至少2个钟头”“没有，她动作很快。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提前都会想好，化妆也简单。每次几乎和我同一时间收拾好，一起出门。”汤励勤举起啤酒杯，与戴威轻轻相碰。“那是别的女人”戴威瞪大了眼睛，“老哥，你这可有点过分了啊。”汤励勤先楞了一下，随机从戴威促狭和鄙夷的眼神里看出他好像是误会了些什么，忙失笑解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啊，是有一次参加个论坛，早上起来去健身房跑了一个小时，回房间洗完澡，去吃早餐的时候，在电梯里听到两名女士的聊天，说七点就起来了，刚化完妆，吃完饭打算去哪儿哪儿。就突然想到你这个效率。”“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彩旗飘飘了呢。心里就妒忌，你已经有了嫂子这么漂亮的太太，居然还能坐拥稀缺资源。像我这种资深光棍，能说什么”说到这个话题，汤励勤就颇有做兄长的正经范儿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想不想要好好找个好姑娘啊筱歆不是给你介绍过她的同事，听说那女孩挺不错的。”戴威一想到曾言言，就忍不住叹气：“你不知道吧，嫂子介绍的女孩，我本来也认识。真要来电，早就来电了，等不到她给我介绍。说来说去，还是没缘分啊。”看了看手表，离进场还有大约40分钟，还能多说几句，戴威对着汤励勤苦笑了一下，“其实吧，谈谈恋爱挺好的，如果不考虑结婚，没有那么难。但是又想女孩不是那种只会玩乐的，又希望不要是毫无灵气，最传统的那种贤妻良母，是贪心了些。”“谁都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回家。我懂。”汤励勤拍拍戴威的肩膀，顺便伸出手招呼买单，“如果暂时没遇到合适的，那也不必急着结婚。你看我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说我接了那么多的离婚官司，多少都是当年冲动了没选对人。”“不结婚，不生孩子，怕是不行啊。就是有些不甘心，还想找个基本上喜欢的。”递给戴威一张湿纸巾，汤励勤示意边走边聊：“你这委屈的程度，像是家里有矿要继承啊。”“何止有矿，简直是有江山要继承”戴威从来没告诉过汤励勤自己家底究竟有多丰厚，他也很欣慰，汤励勤似乎一直都不过以为他是个出身名门稍微有些启动资金的年轻人而已，即便是这样，即便没打算从他这里赚到太多咨询费，也和他成了关系非常不错的朋友。“天下父母都是这样。你别笑话当爸爸的，我就这么两套房子一点儿现金，还想着接下来给到我家女儿之后，别给男人骗走，然后有了外孙，怎么让外孙过得更好。你爸妈留给你的，总比我这个穷律师要多一些，所以啊，如果你真的就这么孑然一身，这些钱还不如现在就潇潇洒洒用掉呢。”他的苦恼，或者说，他知道爷爷的担忧，真的是汤励勤理解不了的。戴家这些钱，老爷子怎么用，也是用不掉的。总要留下来，留给谁，留多少，戴国荣每一个决定，大概是除了自己以外，全家人都在眼巴巴盯着的呢。唯一有那么丁点儿遗憾的，是不管留给自己多少，可能这些钱就没法再往后继续姓戴了。不过，这种烦恼，还是等该想的时候再想吧。有免费的歌剧看，尽管和一个男人一起，稍稍煞风景了些，也比头疼自家那些产业的事，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