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扬脚下一顿。
蔡毅再接再厉：“沐曦毕竟是公司总裁，就算公司运转正常，她也需要腾出时间来处理公司的事情吧？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照顾老人，啧啧啧，这强度，普通人能受得住？”
果然，这话说完，路景扬没再往前走，单看背影，也知道他犹豫了。
“要不我陪你去病房看看？”蔡毅主动给对方找台阶，“毕竟，沐曦也算我半个朋友，她妈妈住院了，我理应去探望关怀。”
路景扬仍是不动。
但蔡毅心知，对方此时不动，就约等于默认了他的提议。
“走！”他憋住笑，上前拍拍路景扬的肩，佯装苦恼道：“你去帮我挑点东西，我没跟沐阿姨打过交道，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你帮我看看。”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蔡毅将路景扬带出了宿舍大楼。
***
沐曦回到病房的时候，沐母正盯着窗外叹气。
最近沐母每提一次路景扬，紧跟着就要叹一口气，沐曦几乎下意识就开始在脑海中编织借口，想着该怎么再一次在沐母面前混过去。
但万万没想到——
“做完手术……能痊愈吗？”沐母还看着窗外，但这话明显是在问她。
沐曦心里不受控制地抽痛一瞬。
她暗吸口气，上前坐在床边，帮沐母掖了掖被角，平静道：“当然能了，不然为什么要做手术呢？妈，你放心吧，我问过黄护士了，这家医院每年会做很多起这样的手术，他们收治的病人不下千人，都活得好好的。”
沐母没说话，只又叹了口气。
她背对沐曦静静坐着，耳旁和脑后的白发清晰可见，沐曦见了不免眼眶泛酸。
其实……
其实老妈如果真的那么想见路景扬，如果见到路景扬能让她缓解些许紧张不适，那自己放下尊严，主动联系路景扬又有什么关系？
张医生说得对，和老人的身体相比，面子、尊严压根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儿，沐曦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妈，我刚刚听小黄护士说，路景扬这几天没那么忙了。如果您还想见他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好不好？他是专业的医生，让他来向你解释，总比我这个门外汉更让人可信。”
“景扬……他能来？”沐母缓缓转过身。
沐曦笑道：“他如果有时间，当然能来了。”
沐母垂下眼帘，“你之前一直搪塞我，我还以为——”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沐曦起身，佯装轻松道。
刚刚还蔫蔫的沐母顿时有了精神，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沐曦，满是期待。
沐曦面上轻快一笑，实则心里抑制不住地发慌——万一路景扬不接电话怎么办？万一等会儿对方和自己吵起来怎么办？万一他阴阳怪气被沐母听到了怎么办？万一他就是不想来，怎么办？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挤满了沐曦的脑海。
不过——
话都放出去了，若再犹犹豫豫，岂不是更让老妈疑心？
一咬牙一跺脚，沐曦也顾不上可能出现的尴尬对话、场景，手指轻轻一点，拨出了电话。
万幸，通话很快被接通，听筒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只是背景音有些嘈杂，给对方增添了几分人情味，不像机器人似的。
“我妈妈在s市的医院住院。”沐曦抿唇，还记着黄绮晴的嘱托，佯装对方还不知晓此事，道：“她过几天要做手术，一直放不下心，我……我怎么劝、安慰都没用，你要是……”
说到这儿，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沐母。
对方依旧用晶晶亮的眼睛望着她，满是期待。
饶是接下来的话再难开口，沐曦也不忍掐断对方的希望，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她心里紧张，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方便……方便过来一下吗？她很想见你。”
“那你呢？”路景扬问。
沐曦懵了下，反应过来时脸颊爆红，刚要反驳申斥，就听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明显憋笑的男声：“你放心吧，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你——”
沐曦还想说些什么，但对面男声又道：“我们今天休息，时间够用。你就别担心了，安心在病房等着，景扬一会儿就到！好了好了，我们还有事，先挂了吧。”
不等路景扬说话，通话被迅速掐断。
沐曦放下手机，对上沐母的视线，饶是还有些不安，也特地扬起个笑来，道：“他们今天休息，一会儿就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沐母快慰道。
沐曦也跟着笑了笑，但心里总是不安——方才路景扬并没有亲口答应要来，他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不过显然，沐曦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此刻的路景扬和蔡毅已经选好的东西，结完账，回了医院。
蔡毅一边走一边念：“你想想，沐曦这样的女强人，如果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会主动给人打电话求助吗？今天肯放下身段来给你打电话，已经是在暗示你了，你但凡有点情商，都不应该拒绝。”
“我没拒绝。”路景扬闷闷的。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蔡毅道：“我这是在提醒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别死鸭子嘴硬，更别问什么‘你想没想我’这样的土问题，直接去就行了！行动证明一切！”
提起这个，路景扬脸色发黑。
他接听沐曦的电话时，特地出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谁成想蔡毅悄悄地跟了出来，还听到了那句话。
偷听，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抢了自己的手机，代替自己和沐曦聊了起来。
“你最好也别再偷听别人讲电话，抢占别人的手机。”路景扬抿着唇，毫不客气地回击：“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会直接报警。”
说完，他大步流星朝住院部门口走去。
蔡毅一愣，旋即快步跟上去，没好气道：“兄弟，你这就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了，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吗？！”
沐曦停下脚步，却没说话，蔡毅正是不解，对方忽腾出一只手，迅速将他兜内的烟抽走了。
“为你好。”路景扬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