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前，路景扬特地去了一趟沐曦的病房。
赶在医生查房前，他看了眼沐曦的伤口，确定无碍后，轻轻舒口气。
这几天沐曦都很老实，伤口未再裂开，按照这个速度养下去，应该能赶在年前出院。
“石悦今天可能还会来找你。”临走前，路景扬嘱咐道：“她要是再来，你没必要对她太客气，昨天我已经训了她一顿，她不敢怎么样。”
闻言，沐曦微微诧异，“你训了她？”
这可太罕见了。
但凡和路景扬熟一点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明白他虽然乍一看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实则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而且非常有分寸，鲜少和人争吵，更别提主动训人。
饶是他在a市中心医院工作的时候，有不懂事的实习生和小护士办错了事，他虽不悦，但也没劈头盖脸地骂人家，只是严肃地纠正他们的错误而已——当然，路景扬严肃起来比直接骂人还要可怕，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一向做事谨慎。
如今，他居然训了石悦一顿？实在是叫人惊讶。
“嗯。”路景扬言简意赅：“她做错了事，该骂。”
沐曦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路景扬又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中午我再来看你。”
沐曦还处于震惊当中，随口应了一声，再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离开了。
距离上次在m集团办公室内，路景扬对石悦的态度，再对比今日路景扬所说的话，态度转变地未免也太快了吧？
***
石悦和舍友慢慢悠悠到实验楼下的时候，刚巧遇到从住院部方向过来的路景扬。
她攥了攥手心，生生止住想要跟路景扬打招呼的手，挽着舍友的手，加快脚步进门上楼。
“刚刚是路师哥吧？”舍友道。
“嗯，应该吧，我没看清楚。”石悦含糊道。
舍友“哦”了一声，看着电梯内逐渐上升的楼层，愈发忐忑起来，“等会儿到了实验室，我们……我们会不会被直接轰出来啊？”
石悦听了，笑着瞥她一眼，“我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被轰出来吗？”
舍友叫齐力静，比她大三岁，相貌普通，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进了s市医院实习，虽然比石悦资历高，但因是直接从象牙塔进入实验室的，人又老实本分，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和石悦相处起来，石悦反倒像是大姐大。
“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齐力静惴惴道。
石悦扫了眼马上就要抵达楼层的电梯，抿抿唇，没吭声，直至电梯“叮”的一声响起，缓缓打开，她才一边往外走，边道：“等会儿我来说就行，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行、行吗？”齐力静路都不稳了。
“管那么多干嘛，这是在a市，咱们初来乍到，他们绝对不好意思训我们。”石悦满腔自信，在一众陌生同事诧异的目光当中，略显得意地小声说道：“到时候，我乖乖认个错，就说回去卸妆换衣服，他们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放心吧。”
正说着，更衣室到了。
“走吧，先换——”
石悦的话还没收完，身后陡然传来一道低沉而不失威严的男声：“你俩，站住！”
齐力静做贼心虚，立刻僵在了原地，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齐力静、石悦！”路景扬大步上前，皱着眉，沉着脸，“转过来！”
齐力静不敢违背，忙扯扯石悦的衣角，两人一起转身面向路景扬。
“知道这是哪儿吗？”路景扬冷冷看着二人。
齐力静早就吓得魂都飞走了，嘴唇上下哆嗦，想说话都开不了口。
而石悦却是一如既往地镇定，甚至还扯出个笑来，“更衣室呀，路师哥，男更衣室在那头呢，你走错——”
“闭嘴！”路景扬猛喝一声，吓得石悦猛地一个激灵。
“谁允许你们喷香水的？”路景扬怒不可遏，双眼利剑一般在二人身上来回梭巡，最终视线定格在石悦身上，“尤其是你，居然还化妆！成什么样子！”
石悦撅起嘴巴，“我只是涂了个口红而已，又没——”
“你觉得我眼睛有问题吗？”路景扬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指着石悦的脸，自上而下道：“眉毛、美瞳、眼睫毛，还有眼影、鼻影，最后你这脸上的高光……但凡不是盲人，都能看出来你化了妆！”
他声量算不上大，只是因生气而语气很重，这样的音调，按理来说不会被很多人听到，可眼下正是上班时候，不少人陆陆续续从电梯间、更衣室出来，路过走廊，即便不刻意去看，也能将二人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石悦脸涨得通红，但还没忘记化妆的目的，她强行解释道：“是我不懂a市的规矩，是我的错，师哥，我这就回去卸妆。”
她一边说，一边在暗地里狠狠地扭齐力静，示意她出声说话。
齐力静本就吓得够呛，再被石悦狠狠的扭胳膊，脸色发白，只能顺着石悦的意思，声音打着颤附和：“对，我们这、这就回——”
“不用了！”路景扬不耐烦打断，指着一旁的洗手间，“去，去那边把脸洗干净，再把沾染上香水的衣服全部换掉。”
石悦登时愣住了——不让她们回去换？！
当着那么多陌生同事的面，丢人也就算了，关键是路景扬不放她走，她还怎么去找沐曦啊！
这可怎么办！？
她犹犹豫豫的不肯动，路景扬愈发没了耐性，不由拔高声调，喝道：“磨蹭什么！”
“路、路师哥，你别气，”齐力静总算找回几分理智，忙拉扯着石悦往洗手间走，“我、我们这就去！”
路景扬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二人进了洗手间，石悦动也不敢动，只能乖乖地跟着齐力静进了洗手间。
幸而洗手间内没人，齐力静将外套脱了，开始用清水洗脸、洗手，试图将身上的香水味洗去。
石悦却是动也不动，眼睛转了好几下，支支吾吾开口：“静姐，你……你等会儿帮我拖住师哥，好不好？我还是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