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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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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深深,夜色沉沉,枯黄的叶子在秋风中哗哗作响。静寂的高楼大屋在黑暗中宛如幢幢巨大的鬼影。

    青石小路被月光照的发亮,疏淡的星光点亮稀疏的枝头,远处传来两声夜枭长啼,让人悚然动容。

    玎玲玎玲悦耳的玉器碰撞声在落寞的月色中回响,齐逢云穿过门庭、林木和花丛,沿着青石路一路向前,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八角亭,亭中挂着一盏孤灯在夜风中摇荡,犹如鬼火。幽幽灯火下站着一人,借着细微光亮可正是见柳澄。

    柳澄身着一袭黑衣,仿佛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黑暗变成了他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笼罩了整个庭院。

    齐逢云的白衣在月光下飘荡,看起来仿佛夜色中的幽灵,在柳澄身前一丈处停住,他的声音比玉石交击的声音还要空灵,“柳三先生这么晚了,为何请齐某来”

    柳澄道:“当然是极重要的事,与齐公子的身家性命有关,非让齐公子知道不可。”说罢,柳澄静静的注视着齐逢云,等待他在好奇的驱使下发问。可齐逢云却全无表情,脸上似乎罩着一张寒冰面具一般,看样子根本未讲柳澄的话放在心上,这着实出乎柳澄预料。

    柳澄道:“怎么齐公子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齐逢云淡淡道:“柳三爷叫我来这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吗”

    柳澄诡秘一笑,道:“那是自然,有人要杀公子,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齐逢云平静道:“不是”

    这又是个柳澄意料之外的回答,“难不成公子早就知道”

    齐逢云截口道:“不知道”

    柳澄目光闪动,冷然道:“公子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全然不在乎这副血肉皮囊了吗”

    齐逢云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古怪的表情,说了一句更古怪的话,道:“我还活着,齐逢云又怎么会死”

    柳澄目光骤寒,阴森森道:“你此刻还活着,不代表下一刻你还活着,更不代表明天一还活着。”

    那齐逢云脸上的表情却又古怪了起来,铿然道:“我说了,我还活着,齐逢云就会活着,活的好好的。”

    柳澄冷笑一声,恶狠狠道:“好,那我告诉你,齐逢云你死定了。”

    齐逢云道:“为什么”

    柳澄一双眼睛刀子般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要杀你。”

    齐逢云低头沉思了片刻,道:“那这还真是大事啊。”

    神龙王府的公子要被杀是大事,如意山庄的三爷要杀人也是大事,如意山庄的三爷要杀神龙王府的公子那就是大事中的大事。

    柳澄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杀你吗”

    齐逢云冷冷道:“不想。”

    柳澄的目光更冷,他

    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我不是恨你,我是讨厌神龙王府,其实我不是柳家的三爷,我是华山君的儿子。当年就是你们神龙王府剿灭了华家,我父亲不想死在你们这帮宵小手中,才选择接受柳青山的挑战,死在了他的剑下。我们华家上下七百余口死的死、逃的逃、流放的流放、几近灭门。此等大仇,不共戴天,岂可不报”

    柳澄静静的注视着齐逢云等待他的反应,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反驳、没有斥责、没有愧疚、没有愤怒、没有厌恶,仿佛这是个与他全然无半点干系的故事。

    良久,齐逢云终于冷冷道:“男人的复仇是靠手中的剑,而不是嘴。”

    柳澄立时呆在了原地,这个人竟然全然没有半点感情的波动,人竟可以冷酷到这种地步,实在不可思议。

    柳澄的双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一对鸳鸯刀,红漆的剑鞘,赤色的刀衣,美丽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诡秘的光。

    齐逢云按住腰间的剑,一把白剑,白玉的剑柄,银白的鲨皮剑鞘,自上而下镶着九颗宝石,样式精美,纹饰华丽,和一般追求古朴大气的剑不同,有着一种精致典雅新奇的美感,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朦胧月光下,齐逢云的身形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

    漆黑的庭院中,一灯如豆,柳澄却正好站在灯下的黑暗当中,灯火微微照亮四周,唯独照不到他的身躯。

    秋夜渐深渐暗,秋风渐疾渐寒,柳澄的人比夜更深更暗,他的刀比风更疾更寒。

    灯光在随着风晃动,柳澄的身躯随着灯光摇摆,三者之间似乎开始了一个神秘的默契和节奏,风时急时缓,灯晃得也有快有慢,快的时候那一个小小的光豆似乎要被晃碎了,又突然慢下来,迟吞吞的打着旋,再转快,再转慢,再转快,柳澄的身子也随之时快时慢,看起来仿佛在灯光下痴醉狂舞的鬼魅,渐渐庭院中的花,树、亭子、甚至是假山都好像在和他一起摇晃,共同起舞。

    他身形未出,黑暗中却好像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刀未出,风中却好像皆是他的利刃。

    枝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啼,凄凉而惨痛,好似杜鹃啼血,也不知是在为谁悲哀。

    一声怒吼,胜过野兽的咆哮,林中无数的黑影刹时都化成了一个,在齐逢云眼中急速放大,那黑影宛如一只黑豹,坚毅、果敢、迅捷、无情向他的猎物扑去,锋利的刀比风更急,比灯更亮,比野兽的獠牙更无情,斩向齐逢云的头颅。

    唰长剑出鞘,清越啸声相随,剑身平滑如镜,映照三千明月,灿若秋水。

    齐逢云长剑在当胸一挽,仿佛要挽住漫天月光一般,这一招看似简单,却是灵月剑法中的名式“月挽天华”,暗藏着数重变化,且皆是杀招,柳澄的脖颈、胸口、腰三处要害,都在长剑变化当中。柳澄却好像全未看到,笔直冲了过来,齐逢云手中长剑一转,直刺柳澄前胸。

    柳澄身子骤然一

    顿,双刀如惊虹交剪夹住了长剑,顺势用力前压,又转势后拉,再转推到右侧,这一手“摇海推山”本是“空手接白刃”里卸人兵器的招数,他却用双刀使出来,三片薄锋紧紧交缠,着实厉害。

    齐逢云的长剑被柳澄牵到一旁,柳澄一刀架住长剑,另一刀直取齐逢云脖颈,唤作“飞星转月”。齐逢云却是轻轻一挽,居然又把剑拉了回来,然后贴着柳澄腰间斩了过去,柳澄向右滑出,顺势避开,双刀反卷,交叉切向齐逢云两肋,乃是至极的杀招“倒月双钩斩”。齐逢云身形后退,右手再是一挽,锋刃切向柳澄脖颈。

    眨眼间,柳澄已经出了几十招,他的招式刀法、剑术、拳掌,应有尽有,却全凭双刀施展出来,似乎不管什么招式他都能融进那两片薄薄的锋刃之中。然而齐逢云竟然只三五招翻来覆去用,仅一招“月挽天华”就挽了七八回,可偏偏每次都能奏效。

    再过几十招,柳澄的招式已渐渐用老,那把长剑却像天上的那轮明月一般,宁静也冰冷,轻柔却无情,没有强悍的威势,也没有惊人的锋芒,只有一种犹如神明般的高远、轻灵,却足以让任何人生出无力之感。

    刀剑相击,此消彼长,一声铿锵剑鸣,似在向空旷的庭院展示着什么,落寞的树影似在为谁忧伤。

    剑光划出道道匹练,似有月光从剑上流出一般,照亮幽邃的黑暗,纵是鬼魅也惧怕这样的光芒,纷纷不知远避到何处去了。凌厉剑光中,那一道黑影像失去了魔法的妖魅,没有了獠牙的野兽,单薄而又虚幻,似乎随时会被充盈的光芒吞没。

    柳澄突然怒吼一声,身形猛然掠起,凌空击下,一手“苍鹰泣血”,看起来竟是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一道银光飞出,宛如一只奇异的羽毛,飘向齐逢云。冰冷的锋刃望之生寒,红色的宝石闪烁着诡秘的光芒,好似一滴奇异的血泪,在这黑暗中展示一种凄然的绝美。

    这才是柳三爷的最后一刀,据说红烛刀杀人太快太急,受伤者伤口处只有一个极小的伤口,血就会像一串泪珠一滴一滴的从中流出来,直至气绝。那血泪也是被杀者和这个世界最后的悲惨告别。

    齐逢云再将长剑一挽,一道剑光高高飞起,红烛刀堪堪从剑光中飘过,剑光堪堪从柳澄的喉咙间划过,黑色的身影苍然落地,月光透过树梢落在长剑上,宛如霜雪。

    齐逢云摸了摸耳垂,捏碎了挂在其上的一滴血珠。叮另一滴鲜红的血泪随之落地,齐逢云没去拾落在地上的红烛刀。站在原地沉默半响,转身离去,口中喃喃道:“为什么偏了三寸我还活着,谁能杀齐逢云。”

    为什么柳澄的刀会偏了三寸,只划破了耳垂什么“我”,什么“齐逢云”,他不就是齐逢云吗难道还是两个人不成吗

    白色的身影渐渐被漆黑的树影挡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假山后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月光映照之下,只见一双眸子有若寒渊,一段剑穗鲜红胜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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