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目的
“自二战之后，大型战争打的就不是人，而是钱了啊”朗天涯等人听到车厢内的宇安然感叹道。
“第一次抗怪大战可以说是最后一场彰显个人武力的大型战争。单人独剑死守五道关的玄阴天、带领十七勇士奇袭无影岛的审横渡、乃至战争末期在紫茎城外接连锤杀十三只镇将的天才少女杨栖凤，那时他们是何等的威风。
“但如今这种传奇战将再难出现了。一战之后，制式装备、战阵和炮阵开始主宰战争的局势。任你是武力多么高强的英雄豪杰，也抵挡不住装备精良的战阵围杀，也难逃高功率灵气炮的瞄准和轰击。”
朗天涯倒觉得个人武力的式微应该是多种原因造成的。术符技术的发展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灵气浓度的下降、武人不再重视战斗类程序的刻划等等原因，也都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从二战的经过来看，术符技术的高速发展的确改变了战争的形式。”裘老太爷说道，“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边地怎么发展也只是个穷乡僻壤，经济体量跟两个巨无霸邻居没法比。人文和技术水平的差距就更大了。
“虽然我这些年天天嚷嚷着要把战争排除在边地之外，但说实话，我也就是说说，做做姿态，如果联盟和兽人帝国真的决定要从边地开启战争，我们根本挡不住，也不敢挡。”
“我明白你的难处。”宇安然说道，“你不这样，他们两家会在边地闹得更不像样子。”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滕冲说道：“松世子应该也不相信咱们真的敢向联盟和兽人的军队开炮。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要资助咱们为了取得咱们的信任，好换取在他在边地行动的便利”
“你不信他是为了世界和平”宇安然笑着问道。
“不信。”滕冲很肯定地说道，“他要是真的热爱和平，应该带着钱去紫茎城，花钱去鼓动民众、去造势、去游说那些议员和政客。他来到处于战争边缘的边地，只说明他是想投机取巧。”
“小滕真的不错。”宇安然对裘老太爷说道，“他看问题很准，无论今后从政从军，假以时日，必将担当大任。”
裘老太爷赞许地看了滕冲一眼，然后问宇安然：“看来安然先生知道世子的来意了”
宇安然笑了。“松府从雄山帝国时期就深得皇室信任，掌管着帝国境内几座最大的骨矿开采业务。帝国倾覆前，松府秘密同茄香联邦取得联系，及时倒向了联盟。并为各地起义军提供了大量物资和资金，促进了帝国的加速垮掉。
“雄山民主国成立后，松府不但继续掌控着雄山的骨矿开采业，还在受茄香联邦操纵的雄山议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在首届会议上，松府就提交方案，以矿区多在山区，当地居民因循守旧，观念需要慢慢转变为由，请求议会批准其继续使用亲王府名义行事。可能是茄香联邦出于制衡的考虑，最后竟操纵雄山民主国的议会让该议案得以通过，在一个彻底推翻了帝制的国家里，莫明其妙地留下了一个亲王封号。”
“前些年，有传言说松府在一座已经封矿多年的废矿下面又发现了一个深度富矿，出产的符骨品质非常高。松府正在加班加点进行开采。但无奈深度矿临近岩浆，地热严重，极难开采。
“另外，松府投靠茄香联邦时，曾同联邦签订秘密协议，一旦发生抗怪大战，松府将帮助联邦以市场价的一半从雄山购买符骨，并允许联邦派员到矿场监督生产，以防止以次充好、限产断供等事发生。”
此时车厢内外的几人同时想明白了世子为什么这么热爱世界和平了。因为对松府来说，战争就意味着符骨产业的收入锐减甚至会变成赔钱。即使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松府也希望尽量使其延后，至少让他们将那个新发现的深度大矿开采完。
这时裘老太爷在车厢内站起来向宇安然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安然先生替边地殚精竭虑，考虑的这么周全。”
宇安然微微一笑，坦然受了对方这一礼。朗天涯稍一琢磨，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应该是宇安然号准了松府的脉，所以才给双方牵线，让俱乐部向松府直接定购符骨，并把边地的局势向对方透露了一些。而松府不出所料，果然来向边地送符骨和钱财了。
从此事足以看出宇安然能的人格魅力。一是其洞悉世事的精明。二是其从不夹带私利。裘老太爷施这一礼，一是表示感谢，二是表示敬佩。宇安然能名满天下，不是没有道理。
但正在车厢底下偷听的朗天涯却感到负担加重。他本来计划着好好审一审宇安然的，决心要从他嘴里把宇点莹的底细全掏出来。但对方是如此人物，到时他还真不一定能抹得下脸来。
车厢内三人开始进入了闲聊状态。朗天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用沟通术问哈二狗：“你会杀掉那个狐人吗”
此时那个猥琐的老狐人正坐在车前充当车夫。
哈二狗没有表态，似乎也在犹豫。朗天涯继续传讯道：“你如果要杀他，我不挡你。但你要答应我先搞清楚事实，至少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省得杀错了人。”他本人曾深受被人栽赃陷害之苦，不想别人有同等遭遇，更不想哈二狗事后因杀错人而后悔。
哈二狗平抑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微微抬了一下手掌，表示答应了朗天涯的要求。
四辆符力车进城后，裘老太爷就让松府的护卫回去了，改由他事先调过来的一队俱乐部的高手将三车符骨押送库房。他们则坐车回了俱乐部。
在俱乐部门口，宇安然下车同裘老太爷、滕冲告别。朗天涯趁着这个空隙，急忙驱动遁器离开俱乐部门口一段距离，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把三人放了出来，然后对哈漠二人传讯道：“咱们就此别过，你们办你们的事，我去办我的事。老漠负责把教士弄醒送加神殿，然后再办自己的事。”他说完就化成一团灵气，追向了宇安然的方向。
但宇安然并没有急着远走，他等到疤瘌耳驾驶着载有裘滕二人的符力车进了俱乐部大门，他踱到一边，加入了一伙正在俱乐部外墙下面晒太阳的老头的行列，跟这些老人拉起了家常。
朗天涯看到漠绿洲背着教士走到俱乐部门口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心有不甘。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找裘老太爷，背着教士走了。而哈二狗没有丝毫犹豫，他径直找了个能看到俱乐部大门的隐避之处，安静地开始进行蹲守。看样子他是不等到狐人出来是不会离开了。
朗天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宇安然有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他找个了旁人不注意的时刻，凝出身形走到宇安然身后，跟对方说道：“安然先生，能跟你找个方便的地方谈一谈吗”
宇安然听到亲切的粉红星标准语口音，以为被某个老乡认了出来，于是立即微笑回头，却没看到人，直到朗天涯举起手来向上挥了挥，他才低头看到身前矮小的泥地人。
“跟你的主人说，我现在没空。”宇安然语气相当和蔼。一个最上等的半神人在和一个最下等的泥地人对话时，能用这种语气，已经算是相当有涵养了。
但泥地人似乎不太领情，而且有点儿生气，高声说道：“我没有什么主人，我不是别人的奴仆，是我想跟你谈一谈，主要是谈谈你女儿的事。”
宇安然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个没有尊卑观念的泥地人，最后说道：“好吧我知道不远处有一个接待下等人的荌叶馆，我们可以去那里喝一杯荌叶水。”说罢他率先向街对面走去。朗天涯随后跟上。
“不过那里仍然有可能不会让你进去。”宇安然边走边说道。
“哦”朗天涯哦完之后立即膨胀起来，把自己变得和宇安然一样高。宇安然转头看向他。朗天涯立即根据对方的肤色和相貌特征作出进一步调整，使自己变得更像一个半神族。两人并肩而行，在别人眼里就是两个半神族人在边走边谈。
宇安然对朗天涯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太吃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朗天涯，说道：“身材的变化我还能理解，你的衣服是怎么变大的”
“这不是真的衣服，也是我的一部分。”朗天涯说道。他看对方仍然饶有兴趣地在看自己，于是又说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可以直说。”
“我只是奇怪，你这种存在，为什么既没有飞升，也没有符器使来斩杀你。”宇安然说道。朗天涯抬头看了看天上，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宇安然笑了。“这个问题应该由白玉星上的先祖来回答才对，不应该由你来回答。”
朗天涯说道：“不要紧。我愿意试着回答一下。”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那家荌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