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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 复制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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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八复制玉玺

    民国十年,天下大乱,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湖北省荆门县城东有一市民,复姓东门名朔,其年过半百,须发花白,虽高度近视,然其却擅篆刻,少年时曾受新浙派真传,后苦钻研,其有一绝技,能仿制任何印章,达真假难分之度,一当地篆刻高手也。

    东门朔虽身怀绝技,然乱世之秋,难以得志。为求生计,其于城内开一雕刻印章店,生意平平,勉依之。

    一日深夜,东门朔于台灯下,正潜心为顾客刻制一印章之时,一鹤发老翁敲门进店,其手持一石,约有三寸见方。进店后,其将方石置于柜台上,从衣袋内取出一图样,展开,问曰:“汝能否按图刻之?”东门朔细视图样,此一方形印章,印章上有二龙相交,术语为交龙钮也,字面四字:“制诰之宝”东门朔一怔,其即刻喻之,此乃明朝皇帝册封官员所用印章,乃传国玉玺也!

    东门欲问老翁复制玉玺何用意也,老翁从怀中取出一金锭,置于柜台之上,只言五日后取货,遂匆然去矣。

    东门取起金锭,用牙咬之,真也。细视方石,不由一怔,天乎!此石乃印石中极品,田黄石也,乃货真价实皇家刻制玉玺之石料,古言:“一两田黄三两金。”现更稀世珍宝也。

    为雕刻玉玺,东门聚精会神,暂弃其余所作,三昼夜后,玉玺终成矣。其视此色彩鲜艳,雕工精致之玉玺,喜不自胜,得意思之:此作品尽可与真品媲美,老翁无可挑剔,必悦而取之。然老翁并未如期而至,其将玉玺置于保险柜内,谨慎保存,时而取出自赏之。

    东门朔有一子名骞,年轻气盛,于县接待署内任差,一小职员也。其见父视玉玺如宝,打趣曰:“现帝王已废,民国正兴,此复制玉玺何用之有?不如县署一公章,只一玩物耳。”朔曰:“任其有何用,吾只管赚资,勿须多思也。”骞疑曰:“顾客尚不知姓名住址,吾疑其舍重金制此,另有所图,现兵荒马乱年月,若出意外,必受牵连,何以安?”朔闻子之言,略有所悟,实哉,顾客老翁因何不留姓名,不取订单,释然而去?遂父子商议,待老翁取货之时,问清其姓名住址以备案,以防不测。

    当日掌灯之时,老翁突至,欲取货。东门朔曰:“本店宗旨,精诚服务,老幼无欺,保修一年,然须留顾客姓名地址,方可行之。请问老先生贵姓大名,现居何处?”老翁闻之一怔,即刻安然,稍思后,曰:“老朽姓泰名简,家居本县万家店村。”

    双方签单留据,老翁签名之时,东门朔细观其容,见老翁面无胡须,似太监,顿生疑窦。老翁捧玉玺出店后,东门朔谓其子曰:“吾视此老翁面无须,似太监也。”其子持单据,见签名与地址,惊曰:“万家店位于城东纯德山下,焉有姓泰者?吾常至此村办事,此一小村,十余户人家,皆姓万也。”朔曰:“吾疑此老翁来路不明,其中定有蹊跷。”东门父子心不安,恐有不测,终日惴惴然。

    不意,次日晚,老翁又至,举玉玺曰:“此玉玺有瑕疵,请用放大镜细视交龙钮,一龙之须上隐约有字,请抛光涂之。”确然,此乃东门朔有意为之,其用极细针,于龙须上刻出:“东门朔于民国十年复制”十小字,字体极微小,放大后方可识出。其为何如此为之?自其子疑此玉玺拥者另有所图,恐日后老翁以假乱真,于古玩市场谋高价,若被识出,遭牵连。其即刻用细针于龙须上刻之,留后手以防之。

    伎俩被识破,东门朔陪笑曰:“请宽心,吾定从老先生之意而修之。”老翁问:“另求师傅一事,汝家中可有年轻力壮之人?”朔点首曰:“吾犬子正也。”老翁求曰:“请其为玉玺暖印一日,可否?老朽出重金奖之。”何谓暖印?朔喻之,古时皇家刻印章毕,皆寻血气方刚之人,划破手心,用手捂印一日,待血渗入印纽,方可成功,此举称为暖印也。老翁言罢,从衣袋内又取一金锭置于柜桌之上。见闪闪金锭,朔焉能不悦乎?忙点首应之。

    老翁约定,明晚取货,言罢,转身出店去矣。东门父子觉老翁怪异,不仅来路不明,能识出玉玺之瑕疵,且出手大方,非常人也。朔细思之,老翁姓泰名简,咦!恍然悟出,泰简与太监谐音,莫非此老翁乃皇宫太监也!父子商议,按老翁所求行之,若明晚其取货后,返归时,定尾随其后,探其家究于何处以明之。

    隔日晚,老翁如约而至,取玉玺细视之,见交龙钮二龙体内有红液流动,知暖印已成,大悦,从衣袋又取一金锭,曰:“此金锭奖赏公子,请笑纳之。”言罢,抱玉玺匆然出店。东门父子互对眼色,示意尾随追之。

    东门父子出店门尾随老翁之后,见老翁虽年迈,然行走如飞,出城门,径直东去,父子悄然速追,气喘吁吁,紧追不舍,忘路之远近。朦胧月光下,见前面有一村,东门骞识出此村乃纯德山下万家店。然老翁未进村,绕村而行之。

    老翁绕过万家店,又行一里余,见前面有一大宅院,门楼高耸,大门漆黑,甚气派也。父子疑惑,白日常经此村,从未见村东有此大宅,怪哉!

    老翁推院门而入,见门口竟无守卫,父子蹑足随之。入院后,见院内房屋高大,庭院深深,院内正堂厢房皆雕梁画柱,油漆彩画,前出廊后出厦,房屋走廊毗邻相接。院内寂寥,无侍者走动。老翁敲正堂门,堂内灯亮有人应,其推门抱玉玺而入。父子速贴窗,从玻璃窗向堂内窥之,见堂内方桌座椅、条案茶几、家具摆设古香古色。正中椅坐一人,亦一老者,剑眉龙目,鼻直口方,花白胡须,头戴金冠,身着龙袍,急问老翁曰:“仿制玉玺可成否?”老翁跪倒,手高举玉玺,曰:“仿制玉玺已成,与真一般,请圣上过目。”戴金冠者悦然曰:“原玉玺被盗,朕甚忧之,现仿制告成,朕无忧矣。朕将遇大难,即刻下旨召各省五千兵马入荆门救驾,深挖沟壑以御之。”老翁曰:“圣旨已书毕,只等玉玺盖印宣之。”

    原来如此!闻戴金冠者称己为朕,此定乃皇上也!现已民国,何来皇上?父子知遇鬼,大骇色变,毛骨悚然,忙蹑足出院,抱头鼠窜,慌不择路,狂奔之!逃出约一里,见前面有灯光闪烁,心方稍安。至近前,见有诸营帐立之,营门柱书:北京考古队驻地。东门骞识出,数日前有一北京考古队至县城,欲掘明朝恭睿献皇帝朱佑杬与慈孝献皇后之合葬墓,行察考之。骞曾奉县长之令,热情接待,此营帐处乃考古队暂驻地也。

    东门骞敲营门,开门人相识,问其深夜因何至此,东门父子不敢言遇鬼之事,只云出远路而归,途径此处,暂求宿之。

    东门父子熬至天亮,出营门,曦光下,远眺之,未见昨夜所见大宅院,只见明显陵之墓牌耸立于纯德山上。忆昨夜所见,余悸未消,仍惶惶然也。

    三日后,东门骞突闻县长宣布:本县纯德山明显陵,原定今日由北京考古队掘墓,行察考之,然昨日明显陵前突陷深谷,故将此古迹封存,不再掘之。其闻后,呆若木鸡,不敢评论,明显陵前因何突陷深谷?只有其父子喻之。

    当夜,东门朔夜梦老翁飘然而至,抱拳行礼曰:“致谢矣,吾皇玉玺被盗,闻有人欲毁宫殿,亏汝复制玉玺而成,圣上方能下旨,召集兵马阻之。”言罢,晃身逝矣。东门朔惊醒,冷汗淋漓,其拭额角冷汗,叹曰:“唉!愿汝等灵魂安息,无人再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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