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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 慑贪神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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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七慑贪神雕

    明朝成化七年,河北曲阳县出一怪异之事,空中常现群雕袭人,专杀官员。此群雕被当地称为神雕,凡途径曲阳官员,皆遭神雕杀害。传闻凡穿官服之人,尽招神雕撕扯,四分五裂而亡,官心惶惶,无有敢至曲阳赴任者,恐遭不测而亡之。

    朝廷闻之,皇上即刻下旨,责令吏部查清真相并处之。吏部侍郎郑晓奉旨前往,至曲阳境内,其所率一行不敢穿官服,皆着便衣。其命手下扎一草人,装成官员,骑于马上以试之,验神雕杀官可真否?不意,身披官服草人行进中,猛见西方天色变暗,黑压压群雕迅展翅而来,首黑雕展翅丈余,呼啸而至,俯冲直下,冲向官服草人,后雕群亦随之,狂啄猛抓,草人顿四分五裂,官服成烂絮,惨烈之极!坐骑马惊,狂奔乱窜,确令人毛骨悚然也。

    郑晓所率随从中,有一姓荀名英者,乃皇家內苑训雕高手。其见雕群飞至,忙将手指伸入口中,发出唿哨之声,欲阻之,然首雕无动于衷,仍俯冲直下而攻之。见群雕攻后,瞬间离去,其谓郑晓曰:“郑大人,此群雕袭官非人训而为之,另有因也。”

    郑晓一行至县衙,见衙内空无一人,其始清扫,安顿住处。年迈刘师爷闻讯,趋而赶至,拜见郑晓。曰:“郑大人光临鄙县,老朽未能远,请大人赎罪。现曲阳县已近一年无知县任职矣,原班衙役均各自谋生而去,县衙内无人打理,政事废也。”郑晓见县衙院内杂草丛生,问:“闻群雕袭官,县衙荒废,老先生可知,此何因也?”

    刘师爷叙曰:“此话长矣,需从三年前言起……”

    三年前,曲阳县齐家洼有一猎户齐志,其虽身材瘦小,然精神矍铄,其擅长训雕,方圆百里一高手也。其训有一黑雕,体巨凶猛,展翅一丈余,羽黑毛褐,趾黄爪黑,爪似钢耙,喙如秤钩,目放凶光,取名威威。其每进山狩猎,骑马架雕携犬,身背弓箭,手持猎叉,甚威风也。其父母早逝,膝下只有一女,名艳,及笄之年,天生丽质,花容月貌,一小家碧玉也。被年过半百唐知县相中,欲纳为小妾,请媒妁携聘礼登门求亲,齐志不惧官威,性格刚烈,岂能允之?其将聘礼扔至门外,将媒妁逐之。

    唐知县焉能罢休?其城府深,暂不急恼,将此事按下不提。过后一月,县衙内突发公文,令齐志于半月之内,猎一金狐,作为贺礼,进奉福王,庆贺六十大寿。若逾期未成,则入牢治罪,严惩之。

    金狐曾曲阳山中知名物种,皮毛不仅保暖,尚能医治风湿,极为珍贵,乃皇家贡品也。然经过度捕杀,已绝迹矣,十余年前已取消进贡。时至今日,无人未见金狐身影。唐知县此举,无非借刀杀人耳,欲迫齐志妥协,将女儿齐艳嫁之。

    齐英何尝不明此玄机,然坚不妥协。金狐焉能捕之?逾期之后,唐知县将齐志投入大牢,后派人至齐家诱劝,言若将女儿嫁入唐府,即刻放齐志出狱。齐艳为救父,咬牙允之。

    至婚礼日,唐知县如约放齐志归。然晚间入洞房前,齐艳自尽矣。齐志痛失爱女,复仇心切,其身背弓箭,持猎叉夜潜县衙,欲刺唐知县,未果,遭众衙役围捕,打入大牢。齐志以谋杀官员罪,被判死刑。秋后问斩之时,不料,忽从刑场上空俯冲一黑雕,乃威威也,其扇翅将刽子手击晕,爪抓齐志绑绳,劫之飞走,将齐志救矣。

    后数日,唐知县行于大街之上,威威忽从空中俯冲而下,将唐撕裂。雕竟能弑杀朝廷命官,让人胆战心惊。刘师爷即发公文奏报府衙,府衙发兵,欲猎杀之。

    城郊五十里处有一神雕山,巍峨挺拔,群雕巢于山上。山陡路窄,极其艰险,兵马未达山顶,遭威威带群雕俯冲攻之,纷纷滚下山涧。围剿数次未果,损兵折将,伤员日增,群雕却未损丝毫,官兵无奈,只得放弃猎杀,收兵归之。

    之后,朝廷连派几任新知县,皆遭威威出其不意击之而亡。消息传开,无官员敢来此赴任矣。

    闻罢刘师爷祥述,荀英先曰:“闻师爷所言猎户齐志,巧矣,此人与吾乃同门同辈兄弟。此黑雕伤官之事不难解也。”郑晓深思良久,问:“黑雕威威杀官,乃齐志刻意所为也,然首次威威难识唐知县之面目,能用官服为饵训之。其已报仇,为何续而行之?再者,威威焉会劫法场救齐志?此不明也。”其转身谓荀英曰:“明日吾等上神雕山,走访齐志,如何?。”

    刘师爷忙止曰:“此使不得,齐志仇恨官家之人,大人如有闪失,老朽担待不起。郑晓微笑曰:“刘师爷不必多虑,有荀英保镖,无须忧也。其乃皇家内苑驯雕高手,与齐志同出一门,此次随往,定能保吾不失。再者,解铃尚需系铃人,欲解黑雕杀官,只能如此矣。”

    次日,郑待郎与荀英携俩护卫,穿着便服,驱马前往神雕山。山道确险也,快至山顶时,山道狭窄陡峭,需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此时,忽闻呼啦声噪动,群雕振翅,盘旋于上空,发警鸣之声,欲袭攀崖之人。若此时群雕击攀崖者后背,必定摔下,非死即伤。情势危急,千钧一发之时,荀英口呼哗哩哗哩训雕语,即见群雕散开让路。同时,闻山顶有人疾声问:“来者何人?可乃京城荀家训雕传人?”荀英忙答:“然,吾乃荀英也,特来拜见师兄。”

    闻山顶一声唿哨,群雕飞归山顶。郑晓与荀英攀至山顶,山顶有一茅屋,门前立一须发花白者,正乃齐志。荀英疾步上前,抱拳施礼,曰:“荀英拜见齐师兄!”齐志还揖,请客人入屋。

    六十年前,京城内有一驯雕高师荀尚,乃荀英祖父也,专为洛阳福王驯雕打猎。其收一徒齐桓,乃齐志之父也。齐桓出师后,亦为福王驯雕,然有一次狩猎时,猎雕误伤福王之幼子,福王大怒,将齐桓逐出王府。齐桓于洛阳无立足之地,遂举家迁往家乡曲阳县,以打猎为生。荀尚后被召进京,为皇家內苑训雕。两家因路途遥远,自此失联矣。

    齐志热情曰:“适才从驱雕哗哩哗哩声中,吾闻出来自荀家之训令,故问之。”荀英点首曰:“郑大人邀吾同来,闻县衙刘师爷所言师兄名讳,吾尚不敢确也。适才师兄问之,吾才敢确之。因驯雕法出自一家,亦只有齐师兄能从哗哩哗哩训令中,断出吾乃荀家后代也。”

    齐志经荀英引荐,拜识郑晓。主客进屋坐定,郑晓问:“吾有一事不明,当初法场上,黑雕威威焉能将汝救之?”齐志曰:“郑大人,彼日,威威将吾救回,忽口吐人言,竟呼爹爹,言吾乃齐艳也。吾大惊,方知女儿自尽,冤魂不散,附魂于威威身上。故救吾又杀死唐知县,后群雕奉其为首,随其寻杀穿官服之人,已习以为常矣。”

    郑晓曰:“齐壮士,汝大仇已报,威威与群雕续杀朝廷命官,此犯死罪也。”齐志曰:“吾欲阻之,然女儿痛恨官府,言为官者无不贪也。吾无奈,已失控矣。”郑晓喻矣,叹曰:“唉!难怪如此。”齐志泣曰:“自女儿死后,吾妻亦跳崖自尽矣。吾与群雕厮守,度日如年,无出路矣。求郑大人高抬贵手,放吾一出路而再生之。”

    郑晓思之良久,曰:“此不难,本官可邀众僧为齐艳亡灵超度,让其速转世投胎去矣,然群雕弑官,汝可否再训而解之?”

    荀英于一侧曰:“此易也。可用逆驯法。何谓逆驯法?即反其道而行之,于官服下塞满石块,群雕捕食之时,喙啄石,必疼痛,久而久之,其对官服避而远之,则解矣。”

    齐志允用逆驯法训群雕,不再让其弑官。其遭妻女亡故之厄,未天命须发花白,郑晓同情其难,未追究其罪责,于奏本上为其开脱。朝廷赦免齐志之罪,其安度晚生,直至卒矣。

    然郑晓于奏本上,未言黑雕日后会否再袭杀官员,只言,当地百姓之所以尊称黑雕为神雕,因神雕别具慧眼,能识别贪官。其为何如此言之,无非用神雕威慑当地官员,置曲阳一清廉官场,久而不衰也。

    此后,凡曲阳县赴任官员,皆清廉無比,深受百姓爱戴。因其笃信,天有慑贪神雕时刻视之,监其所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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