藓看着夕誓离开,很想跟出去看看她在忙些什么,却被费小郁拉住了,各种好奇,问东问西。.
主要是问那么多的仙山洞府,到底哪一府排第一,又哪一洞排末位,而丰元观又处于什么位置。
关于排名,倒是有各种各样的榜单,官方和非官方的。官方的,并不排列洞府的优劣,只公布每届大考考生的成绩。通过考生成绩,观榜者也可以窥出各个洞府的实力。
非官方的那就多了,好事者如糊涂阁、生泉楼、箭草丹燕等组织,会定期发布各种榜单,不但将各个洞府明明白白地排出座次,往往也会拎出个把杰出的学生上下品评一番,列明上中下品。能列为上品的,当然喜笑颜开,而被归入下品的,暴跳如雷者有,假装豁达但背地咬碎牙龈的有。但这些组织实力雄厚,或者享有盛名,随便差学生怎么憎恨,也奈何不了它们分毫。
那三家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榜单,但参考意义已不大。有些直接就是洞府内部搞的,起自娱自乐的作用,要是有不知情的相信了那种榜单,还将之当成权威到处宣扬,那就糗大了。
藓不关心排名,他要是关心这类排名,面对就学的丰元观,岂不是天天可以抑郁一把?
对于低烧者或者门外汉,洞府只分名门和非名门两类。
所谓名门,就是以大罗山八景宫、昆仑山玉虚宫、昆仑山瑶池、方诸山紫府为首学生数量众多、教学成绩总能位列前茅的那班洞府。名门的名单上,似乎还可以列上瑶台山赤府、流波山镜中观、野麇山觉生观、月明州出云洞。
除了这八家,或者是九家,又或者是十家,其他洞府都可以归为非名门。
有人会不同意这种分法。
面对大罗山八景宫、昆仑山玉虚宫、昆仑山瑶池、方诸山紫府这样的传统四大家,赤府等洞府,只能算是新晋的显贵,即使在学生数量和教学成绩,甚至后台等方面都不差的情况下,仅仅历史传承这一项,也足以拉开两个阵营之间的差距。
所以这批人,只将四大家作为名门,而称赤府等为显派。
在大家尽兴观赏演出的时候,夕誓独自在烦恼阁中查阅着资料。
在天界,一个烦恼阁,一个糊涂阁,都是知识汇聚的地方。
烦恼阁的知识担当是一群书,所以烦恼阁是一座图书馆;而糊涂阁的知识担当是一群仙,因为糊涂阁是一个组织。
“烦恼”和“糊涂”,在人眼里,都算不上什么好词,神仙则是憎一喜一。因为喜,所以将“糊涂”一词留给了自己;因为憎,则将“烦恼”一词留给了书。
然而这烦恼阁和糊涂阁,其实一点渊源关系都没有,名称相近,巧合而已。
夕誓觉得,烦恼阁中,当还有一人。
不会是管理员,这家图书馆没有管理员。
“秋芙洛帘仙油壁,行渊雁向虚尽投。”
有人念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诗,幽幽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夕誓觉得,这人是想要跟自己接触的,于是合上书,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原本,他以为会遇上一位道骨仙风的前辈仙人,孰料,见到的却是一个头枕着一沓书、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直接躺地上吹着葫芦喝酒的落魄人。然而,夕誓并不敢轻慢,作揖道:“这位道爷好兴致。”
那“道爷”比较不讲究,说坏了去,是没礼貌,身子都不欠一下,抖着支在膝盖上的脚说:“女娃,来听老道吟诗来了?”
“是。但没听明白,忘道爷指教。”
“指教可不敢哩,喝酒不?”
“我不喝酒。”
“那咱俩没共同语言啊。”
“道爷,莫非是这里的常客?”
“不是的哩,平日什么都不缺,要灾得灾,要祸得祸,就是缺点烦恼儿。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来这里寻一点烦恼。不想这里烦恼虽多,却都非我所有,只能枯坐喝一点儿闷酒。”
夕誓说:“道爷是有大修为的人,身边烦恼三千万,却自得一壶清酒喝。”
那人大笑,笑着笑着还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的。夕誓问:“要不要晚辈为道爷找一颗止咳的药丸?”
那人好不容易止了咳,说:“不要不要,这咳嗽是我的老朋友,若被你治好了,我岂不是要失去这位老朋友了?女娃,你不在外面看戏,来这里自寻烦恼作甚?”
“我进来找一些资料。”
“找什么资料?”
“这个……”
“哦,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嘿嘿。”夕誓唯有干笑。
“重光作噩第三架第二行乙左数第五本,是你想要寻找的书。”
夕誓肯定是不信的,不过她好奇这人说的那本书是本什么样的书,于是便找到重光作噩区,来到第三架前面,抽出第二行乙格的左数第五本。
那本薄薄的书叫《丹源补七》,也就是说是《丹源》这本书补充文本的第七册。
翻书查看目录,发现目录里有一条,叫做:“思同丸”。
夕誓吓得差点打翻了书。
她赶紧跑回去,那地方已不再有那个人,而一堆书正在发牢骚。
一本说:“天杀的老东西,上次过来抽到我,这次又抽到我,我怎么这样命歹?我要换封面,受不了那股臭味……”
书架上的一本安慰它:“好歹只是拿你枕头,有一次我被他垫屁股,何曾这般怨天怨地?”
被垫了头的那一本无话可说,站起来攀上书架,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它底下的各本也都各奔了前程。
夕誓问大家:“那仙人是哪位?”
有书不悦地嘟囔:“管他是哪位。”
夕誓说:“我想知道。”
“像个臭要饭的。”“老泥鳅一条。”“酒鬼。”“疯老头子。”“哈哈哈……”
众书一齐大笑。
夕誓见问不出所以然,只好翻手中那本书,在“思同丸”的词条下面看到那句注释:古有但求同日死之徒,立誓时信誓旦旦,践行时理由千篇,只为自己不必死,用此丹,无论几粒,置之立誓者前,对之立誓,诸人分食,则食者可以求仁得仁矣。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吃下这种丹丸的,其中一个死了,所有同食的也会在当天一起死。
这个功用,夕誓在林子里听那些人说起时,隐约猜到过。
继续往下看,却发现比上面那条注释长得多的几行字,被涂白了。
夕誓仔细辨认涂抹的痕迹,居然发现像是新涂的。
谁会这么做呢?又是正好赶在自己前来查阅之前。莫非是那个“酒鬼”?有心要拿这本书去找相关人士——自然是方诸山的那些天尊博士们,又怕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
“谁涂的?”她只好问书。
“呜呜呜。”书伤心得稀里哗啦的,但问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不是烦恼阁只阅不借,她想将书带回去好好研究。
听到外面传来异声,听着像是风声,又好像不是。
那声音不是出现一阵就消失,而是此起彼伏……
夕誓夹着书步出了烦恼阁,朝下方的广场方向望去,才弄明白呼声出自仙人们的喉咙。他们一齐抬头看天,做出顶礼膜拜状,原来天上正漂浮着一个偌大的人物。
他衣袂还保持着飘荡的姿态。这样的高傲,这样的孤独,令热爱者崇拜,憎恨者喟叹。
他离开得极不甘心,所以留给了世界一具雕像,任天上地下最锋利的兵器也斫不动,最凶猛的火焰也烧不蚀。
他巡游天界,没有轨道,破坏规律,神出鬼没,保持着生前一贯的风格。
他是通天教主的遗体。
等夕誓明白群仙呼天的原因后,想要重新回到烦恼阁,继续破解她心中的谜团。一团浑黄的浓雾出现在比通天遗体更远的天际,浓雾中,逐渐团出一座山形。
又是惊呼。这一阵惊呼,声量颇小,但发声的全是重量级的仙人。
浓雾背后,一名“女仙”姗姗而出,来到通天遗体前。
通天遗体,如山岳一般高大,“女仙”只是正常人体型。两者相比,如果通天是一棵大树,那“女仙”就是大树旁飞舞的小虫。
只见“女仙”取出一面刀轮。刀轮旋转,它每转一圈,便暴长一轮,直到长得比通天那颗大脑袋还大的时候,突然发动,跟削泥巴一样,将号称全宇宙最坚硬的通天的脑袋给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