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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之祯坐在马车里，望着王府门口那抹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口有些发闷。
长这么大，他终于体味到分别的滋味。
卫韫见状，调笑道：“才走就开始想念了？你不如把娘娘一并带上。”
“本王也不是没想过。”肖之祯气定神闲道，“可河南一直是太子势力所在，此去必然凶险万分，所以，为了她的安全，只好将她留在王府中了。”
卫韫点点头，道：“殿下思虑不是没有道理，河南上下几乎都是太子的嫡系，且宋承私藏的帐册定是他们忌惮之物，咱们这一路，必定是荆棘密布啊。”
“说起这个，”肖之祯似是想到了什么，从马车的暗格内抽出了账册，递给了卫韫，道：“你在河南做司户也有些时日了，能看出些门道吗？”
卫韫接过账本，翻了几页，锁起了眉头，道：“这些数字杂乱无序，下官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头绪。”
“宋承当时那么信任你，他从未向你提过这些吗？”肖之祯双手撑在膝上，后背坐的笔直。
卫韫摇了摇头，道：“那老贼当时只让我做些边缘的工作，我隐约知道他跟京城的不少人有联系，不止是太子一派。”
“哦？竟有此事？”肖之祯眉心一跳，若真是如此，他这次在围场遇刺，就与此事脱不开干系了。
“对，当初为宋承清点脏银的事物都是我在做，这些银子除了孝敬东宫的，还会预留出几份，至于送给谁，我不清楚，因为送银票的又是宋承手下的其他的人了。”卫韫捧着账册沉声道。
“本王看这账本，第一列这几个数字，应是人名替代；第二列，应是行贿次数；第三列，应是行贿的数目。”肖之祯屈指点着杂乱的帐册，说出了内心的大致猜测。
“为何第一列不是行贿数目？”卫韫心中疑惑，“这个一，一，五，会不会是千两作计？”
肖之祯抿着薄唇，摇头道：“你再仔细看看，后面还有二，三，五十的记录，若千两作计，一次五万两的行贿，这数目有些过于夸张，更别说行贿多次。宋承虽贪，但银子是有数的，不论他从哪里打秋风，如此大的亏空，本王不可能不知晓。”
“这账本，真成天书了。”卫韫叹了口气道。
肖之祯将账册收回暗格，淡然道：“就算是天书，本王也要看懂。何况，这账本是人力所为呢？”
卫韫望着肖之祯坚定地神色，突然一笑。
肖之祯挑眉道：“笑什么？”
“下官觉得跟对了主子。”卫韫的言语间带着少有的正经。
马车一路不停，在黄昏时分驶进了河北境内。
肖之祯提前嘱咐过南风，不要暴露行踪，所以他们并未惊动河北府官员，而是着了普通人装束住了寻常客栈。
客栈后巷。
南风向暗卫们训诫道：“出门在外，眼睛都放亮些，务必护主子周全，明白吗？！”
“明白！”暗卫们齐声应道，随后隐匿在了四处。
南风瞥了一眼一直尾随着他们的娇小身影，快步走进客栈，对正在用膳的肖之祯耳语了几句。
肖之祯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他放下手中碗筷，沉声道：“胡闹！把她给我带过来！”
“殿下所为何事？”卫韫不明就里，疑惑道。
肖之祯一双凤眸扫过他，并不做声。
说话间，南风拉着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一直在垂着头挣扎，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坐下。”肖之祯抿了一口温茶，冷声道。
“王兄！”来人抬起头，扭捏的叫了一句。
卫韫这才发觉，来人哪里是什么男子，分明是八公主景瑟！他慌忙站起身行礼：“八公主。”
“卫大哥！”景瑟脸上满是欢喜，正要站起身走向卫韫，却被肖之祯冷冷的一瞥吓得重新坐了下来。
“卫大哥，你也坐。”景瑟摆了摆手，示意卫韫坐下。
“南风，待会儿派一队人马，连夜护送公主回京。”肖之祯未与景瑟多言，而是直接吩咐南风道。
景瑟一别身子，恼火道：“我不走！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肖之祯知道自己妹妹的秉性，多说无益，不如直接送走。
“不走也得走。你堂堂一个公主，东跑西跑的成何体统？”
“我不会麻烦你们的！我带了绪娘！”景瑟急急道。
肖之祯眉间微挑，冷冰冰道：“绪娘那三脚猫功夫根本护不了你，若非暗卫们一路照拂，你们怎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们！”景瑟抱紧了双臂，一双圆圆的眸子求助似的望向了卫韫。
她听闻卫韫要跟五哥一同前往河南赈灾，便偷偷溜出宫，一路尾随着他们，紧赶慢赶到了此地，她才不要回去呢！
卫韫尴尬的摸摸鼻子，开口道：“公主，此去河南路途凶险，您金枝玉叶，还是尽快回京吧。”
“你！”景瑟顿时气结，卫韫竟不帮着自己！
肖之祯看着卫韫，面上划过一丝不悦。好歹景瑟也是为追随他而来，他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含糊过去了？
这景瑟也是，一个女子，没有一点该有的矜持，真是让他头疼。
肖之祯抬手揉了揉眉心，耐心道：“你回去吧，若觉得宫里闷，就去王府陪你嫂嫂呆些时日。”
景瑟继续挣扎道：“王兄，我就是想去跟你们长长见识。我作为一国公主，也想体察百姓疾苦，替父皇分忧。”
肖之祯靠在椅子上，指尖轻抚着袖口的暗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你若真想替父皇分忧，就快些答应北凉忽勒王子的求亲。”
景瑟最不想听到的事便是和亲一事了，眼下肖之祯突然提起，她眼睫瞬间挂上了泪珠，颤声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去的！”
肖之祯心中发笑，但面上还是一派严肃正经，只听他道：“你既不愿和亲，就莫打着为父皇分忧的幌子随我们去河南。”
说罢，肖之祯抬了抬手，对南风道：“带她回京，交给娘娘，就说请她代本王照顾八公主几日。”
“属下遵命。”南风抱拳行礼，带着一直在挣扎的景瑟走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