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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美丽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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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脸技术让“换脸”变得寻常,就像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一个没有手机的人难免会显得突兀,同样的,一个不换脸的人,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他在别人眼中总会显得不一样。

    陈君依然没能完全理解萧叔和唐姨想表达的意思,萧叔和唐姨看到陈君的窘态,明白过来,他们很是尴尬地道歉,表示他们两人很少跟外人说话,嘴皮子变得不利索。不过陈君很有耐心,耐心地听萧叔和唐姨把事情说下去。

    萧叔和唐姨已经说过,他们都没有换脸,原因是他们不想换脸。不想换脸并不因为他们拥有多好的长相,事实上萧叔和唐姨长相一般,不想换脸的意思……就是不想,不想就是不想,没有特别的理由。

    不过没有换脸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定的影响,他们的朋友,亲人,包括路边遇到的陌生人,在听到他们说自己不想换脸后,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然后化身推销员,向他们普及换脸的魅力。

    最后萧叔和唐姨受不了了,两人开了一家机器人餐厅,萧叔做厨师,唐姨做会计,两人不需要露面,餐厅收入不错,他们的生活过的很愉快。

    另外萧叔和唐姨告诉陈君,不想换脸的人其实有很多,遍布世界各地,只是大家都非常低调,生活中一般遇不到。而在网络上,从来没有换过脸的人自发建立了一个虚拟组织,组织的名字叫——“超我群”,超我群有上万成员,成员遍布全球各地。

    他们之所以费劲心思找到陈君,是因为担心陈君做出傻事,他们很清楚生活压力把一个人逼到什么境地,尤其陈君还经历着网络暴力。

    就像他们说的,他们想告诉陈君,其实他并不孤单,在这个充满美丽的世界里,世人眼中丑小鸭绝对不是只有他一个。但是萧叔和唐姨都太久没跟外人聊天,表达能力下降的太厉害,两人三言两语都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反而让陈君觉得他们是怪人。

    耗费一番口舌,终于让陈君捋清楚所有问题,萧叔和唐姨都松了一口气。

    “你别觉得我们小题大做,‘超我群’里每年都有人自杀,大多是抑郁症自杀,而且年纪都不大。”

    “你别傻楞着,先吃东西吧,饭菜都凉了。”

    不知怎么的,陈君让萧叔和唐姨进了屋,现在三人坐在饭桌旁,唐姨正在帮陈君开外卖,萧叔在说这话,不过陈君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他完全傻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那么多不想换脸的人,而这些人中的其中两个人,知道陈君的遭遇后,出于担心,想尽办法找到他,给他送来饭菜,就是因为担心陈君出事。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的确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总之……”

    陈君对着萧叔和唐姨说,“谢谢你们了。”

    就如萧叔和唐姨所说,没有换过脸的人,在这个时代里,彼此都能够第一眼就认出对方,因为大家的脸皮都是天生的,是自然的,看到对方时会有亲切感,就像塑料花和真花,一眼就能分别出来。

    饭桌上,陈君想让自己的吃相看起来好一些,可惜他只坚持了一小会,萧叔和唐姨带来的饭菜实在可口,陈君吃着吃着就变成囫囵吞枣,主要因为这两天陈君吃的都是简单外卖,再加病情没有完全痊愈,身体虚弱,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

    他很尴尬,萧叔和唐姨看的很欣慰。

    喝掉鸡汤里最后一滴汤水,陈君把碗放下,没忍住打起饱嗝,他颇为尴尬地看向萧叔和唐姨,斟酌几秒钟后,他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

    “谢谢你们的……善意。我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们这么一群人,怎么说呢,其实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换脸师也是制脸师,给很多人换过脸,所以我也没办法理解你们的想法。”

    陈君一边说一边收拾碗筷,看上去战战兢兢。

    “如果我能换脸我早就换脸了,但我不能换脸……”

    萧叔轻轻皱起眉头,有之前的教训,他现在组织好语言,然后才说。

    “你误会了,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交朋友。”

    陈君微怔:“我也没说你们来交朋友啊。”

    萧叔:“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想不想换脸跟我们没关系,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不反对换脸,换脸是每个人的权利。”

    唐姨起身帮助陈君收拾碗筷,也说:“我们来找你,只是担心你,想帮帮你而已,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陈君木讷地点点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叔看陈君的申请窘迫,觉得有些滑稽,笑了出声。

    “看来你不太习惯别人对你太好,这样吧,待会我把餐厅的订餐号码给你,以后你想吃饭就打电话给我。”

    也不理会陈君的意见,萧叔拿出名片放在桌面上,然后走向门口,他给唐姨偷去一个眼神,唐姨把外卖盒子装起来拎着,然后她也走向门口,看样子他们两人是准备离开。

    萧叔和唐姨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去,陈君只感觉满头雾水。

    “我们两个先回去,再不走我怕吓着你了。”

    离开之前,萧叔对陈君笑道,“就像我之前说的,不能换脸和不想换脸,很重要吗,区别很大吗?”

    不能换脸和不想换脸,区别很大吗?

    区别当然很大。

    对一个学生而言,不能考高分和不想考高分,那是两回事。

    对一个商人而言,不能赚大钱和不想赚大钱,更是两回事。

    对大多数单身狗而言,谈不到恋爱和不想谈恋爱,又是两回事。

    但区别也没那么大,因为结果是一样的。

    不管陈君是不能换脸还是不想换脸,他终究没有换脸,因为没有换脸,秦筠才会拿此大做文章,然后网络上才会有那么多人关注他,陆明的经纪人才会想到拿陈君当挡箭牌替陆明吸收火力。

    想到这里,陈君似乎明白了萧叔和唐姨的想法。最开始他以为萧叔和唐姨把陈君误以为是“同道中人”,所以才刻意来表达关心。现在明白以后,他才知道萧叔和唐姨之所以帮他,给他送饭送菜,只是单纯的关心他。

    因为他们都没有换脸,没有换脸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却是特别容易引来问题的事,就像以前女生年纪大了如果还没结婚,总会有三大姑八大姨跳出来问她为什么不结婚,两件事的本质其实是一样。

    想清楚之后,陈君心情不由自主愉快起来,大概就像萧叔说的,陈君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尤其是陌生人,当别人对陈君表现出关心等善意行为时,陈君会思考对方的动机,会第一时间找出自己与对方不同的地方,以此拒绝别人的好意。

    陈君拿起萧叔留下的名片,准确的说这不是名片,而是一张掌心大小的菜单,菜单上有餐厅的的名字和电话。

    “岁月静好餐厅……”

    餐厅的名字与萧叔唐姨留给陈君的印象是一样的。

    陈君这次不打算拒绝萧叔和唐姨的善意,原因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换脸,也有可能是陈君对萧叔和唐姨的亲切感。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陈君都是从萧叔餐厅叫外卖,明明陈君点的都是最普通,也相对便宜的菜式,但是送过来的饭菜都是非常丰盛,每次都有配汤,他没有拒绝,事后都会发短信回去表示感谢。他在身份app里加了萧叔和唐姨为好友,这是他继高中时加陆明为好友后,第一次在身份app加别人为好友。

    病情突然好转,身体不再发热,也不会咳嗽流鼻涕,陈君的精神也变好了,他不再整天窝在家里,每天吃饱饭后,他都会带着口罩出门,沿着人行道的某个方向散步,享受美丽节前热闹的氛围。

    偶尔他会被人认出来,凡是被认出,对方都会拿出手机拍照,好几次他遇到陆明的女粉丝,女粉丝会质问他,好像陈君对陆明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是几天前的陈君,他会愤怒,会生气,但不敢反击回去。现在他完全释然了,被人认出来他会低着头小跑离开,被陆明的女粉丝抓住,他干脆向对方道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国内著名男团来到冬华市举办街道演唱会,一条百米长的马路前后被封锁,路边站满了路人粉丝,旁边商场二楼的玻璃窗前,也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伴奏声响起,歌声也响起,整条街道渐渐热闹起来,陈君也在人群里,顺着歌声摇晃身体,遇到大合唱部分,他也跟着哼两句。

    时间缓缓的流逝,如同溪流淌过草原和坑地。

    陈君都没有注意到,原来美丽节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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