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何事了？你都看到些什么？”
那少女就像没听到萧错的问题一般，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喃喃自语：“魔鬼，他们都是魔鬼，魔鬼……”
“魔鬼是谁，你说的魔鬼里，是不是有位拿剑的姑娘？她怎么样了？也受伤了吗？”
“她死了，她是魔鬼，这些也是魔鬼，她死了，被魔鬼杀死了……”
她死了……死了……
萧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及时用剑撑着，他只怕是要瞬间栽倒在雪地里。
看着那个被吓得呆呆傻傻的丫头，萧错定了定神，突然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大声道：“他们去哪了？他们到底去哪了？”
少女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又一次惊声尖叫，哭喊着跑回了屋子，将房门紧紧关上。
此刻已顾不得去管这无辜的少女，萧错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形势，见西南方向勉强还能看出一些像是脚印的痕迹，他只能奋力往那边跑去。
那边的尽头是一座孤立的山峰，除了脚下这片不大不小的树林，也就只有那里才可能有藏身之处了，所以他只能搏一搏。
只是龙追忆……真的被人杀死了么？
不可能的，她的武功那么厉害，她还有天下无敌的轻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遇害的！
肯定是那丫头被吓傻了才乱说的，肯定是！
一路的奔袭让萧错全身冒汗，可是他能感觉到的，只有从后背一直深入到心里的凉意。
雪越下越大，萧错好不容易抵达山脚时，连一开始能勉强看出来的脚印都已完全消失不见了。
山峰倒不是很高，但因四处都被大雪覆盖，萧错光找上山的路就费了好一番功夫。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折腾究竟有没有意义，事实上他也没给自己机会去想那么多，所有的一切，也都只是听从内心最深处的召唤。
或许以后在他决定杀人之前，真的该更认真地考虑清楚了，否则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他只怕真的会崩溃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而下，几乎要遮住了他的视线，鞋子和裤腿也早就已经湿漉漉的，甚至他觉得自己一双腿都已冻得没有知觉了。
可是此刻，他的内心终于生出一缕欣喜来。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的山洞。
就算到处都被白雪覆盖，就算白雪之上没有半点脚印，可在他眼中，那黑漆漆一片的洞口就如黎明的曙光，终于给了他希望。
握着剑缓缓朝洞里走进去，萧错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地越来越快，越是接近里面，就越是像整颗心都快蹦出来了一般。
或许里面，就有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许下一瞬，他就会看到龙追忆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了。
“咻！”一阵疾风呼啸而出，萧错眼疾手快，瞬间便将从洞里飞出来的东西接住。
那是一支细长的银镖，做工十分精致，又方便随身携带。这镖萧错太熟悉了，会这样使用暗器的人，他也太熟悉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了的，我……”欣喜若狂地拐进里面，萧错脸上的笑容却又瞬间凝固。
洞里的人不是他以为的龙追忆，更不是无夜城任何一个人。
“原来是平川郡王，真是好久不见了。”说话的女子容颜姣好，脸上带着几许若有似无的微笑，却正是青龙庄庄主长女郑玉衡。
与郑玉衡在一起的，还有那位惊才绝艳的白衣公子刀白玉，以及韦元素手下的“武夷四剑”。
他们身后，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正瑟缩着身子坐着，萧错看他有些眼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惊觉，他便是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从剑南回来的西川监军王践言。
方才向外投掷银镖的应该是郑玉衡，毕竟她自小与无夜城的人一起长大，所以无论是银镖的形状，还是她投镖的手法，都与龙追忆极其相似。
见她的手臂有道被包扎过却还是渗着血的伤口，萧错恍然道：“茅屋前的那些人是你们杀的？”
郑玉衡缓缓点着头，笑道：“本来留那丫头一命，是想让她告诉龙追忆，你们要的人被我带走了，没想到却是把平川王给引来了，原来郡王您也对这个太监感兴趣？”
听到“太监”二字，他们身后的王践言显然有些怒意，他似乎对这两个字特别反感，可是瞪了前面的人几眼后，他也只能继续安静地坐着。
看刀白玉和武夷四剑都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萧错便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了，所以索性在他们身旁坐下，笑道：“原来韦元素韦公公也对这位王监军感兴趣，看来这京中的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算王守澄有权有势，可他这京城之中也不是真的就时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郑玉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怒道，“他当初害死我妹妹的事，我绝不与他罢休。”
当初在杨穆风兄妹二人的帮助下，无夜城把京兆府大牢里的郑瑶光偷偷救了出来，只是此事做得极其隐秘，除了萧错便没有其他无夜城以外的人知晓。
从郑玉衡此刻的愤怒来看，青龙庄显然也以为郑瑶光真的死在京兆府大牢里，尸骨无存了。
可萧错却还是觉得讽刺，郑玉衡越愤怒，他就越想笑。
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郑瑶光，不就是被亲生父亲和姐姐抛弃，当作了郑玉衡的替罪羔羊么？如今这位郑大姑娘，又有何资格去恨王守澄呢？
“你笑什么？”郑玉衡冷冷地盯着萧错，“你也是王守澄的人，还是龙追忆的未婚夫，等我杀他们报仇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你的。”
萧错低低地叹息一声，道：“我在茅屋前看过那些尸体，他们颈间一剑致命的剑法，与无夜城的很像，还有你方才投镖的手法，也与他们如出一辙。青龙庄曾与无夜城那般交好，只因为龙腾汐不愿娶你，你就这般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