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凤茂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笑的越是大声，凤天元就觉得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顷刻，他才停了下来，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凤天元，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凤天元，凤天元却下意识地往后退。
凤茂勋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后退：“皇兄，快醒醒，在皇权面前，还谈何弑君不弑君？皇位就是一切，而这一切，只要父皇走了，就是你的了。”
“可……他是我们的父皇啊……”
“那你可记得，是谁把储君之位给了凤笙离的？”凤茂勋轻声诱导着：“又是谁冷落你，不看好你，暗示群臣远离你？”
凤天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是皇上，全部都是皇上。
只因他的母亲不是皇后，只因他没有凤笙离聪颖，从小，他就被冷落，被鄙弃，明明是皇长子，却不是太子，明明他可以拥有一切尊重，最后他本该拥有的一切，都被凤笙离给夺了去。
但，他还是无法对一个已经昏迷不醒的人下毒手……
见他仍然不为所动，凤茂勋眸子微微一暗，手中剩余的粉末全数丢在地上：“罢了，既然你不想动手，那便算了，走吧。”
说罢，他真的转身往养心殿门口的方向走去。
凤天元没想到他真的会放弃这么快，内心竟有些不甘。
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停了下来：“不过作为曾经的盟友，我得提醒你一句，父皇虽睡着了，意识却是一直清醒的，你在这个殿内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全部一清二楚，到时候，只要他醒过来，你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相信你比我还要清楚。”
这段话让凤天元心跳瞬间加速，看向皇上的眼神多了一丝恐惧。
“等等！”他大声喊道。
凤茂勋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皇兄可还有话要说？”
凤天元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步步地走到桌子旁边，双手颤抖地拿起放在托盘中的粥，抬头看了凤茂勋一眼，随后慢慢挪步走到皇上面前。
看着龙床上这个脸色惨白的男人，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因不是储君而得到不公平对待的瞬间。
牙龈一咬，便勺起粥，掰开皇上的嘴，粗鲁地往他嘴里喂了两勺。
不知他是否真的还有意识，他喂第三勺时，皇上的眼角竟滑下两颗眼泪。
凤天元吓得双手一抖，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惊慌地对皇上连连磕头：“父皇，儿臣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儿臣吧，儿臣也是被逼无奈啊，您今日不死，日后便是儿臣死了！”
站在后面的凤茂勋听着他的哭诉，他眉头轻皱，缓缓上前拍拍凤天元的肩膀：“皇兄，你慌什么，父皇还没醒呢。”
“可是他刚才……刚才……”
“一滴眼泪罢了，这也能把你吓成这样？”他淡笑地拿起剩下的汤，轻轻吹了两下，才缓缓走到皇上的床前，小心翼翼为他擦了擦嘴角的饭粒，便往皇上嘴里喂了一口汤。
边喂边淡然地说：“皇兄，你也别害怕，这药不会立即发作，父皇要完全仙去，也得等个几日，而且，这里有王太医作证，即便臣子们怀疑，也怀疑不到我等的头上来。”
听到这话，凤天元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太医，感受到他的目光，王太医淡笑地对他点了点头。
凤天元这才隐隐察觉，凤茂勋为了篡位，早就已经铺好了路，而他，却被蒙在鼓里。
这人，着实危险。
他看着凤茂勋笑眯眯地把所有的汤喂进皇上的嘴里，最后还为皇上擦了擦嘴角的汤汁：“皇兄，下次喂父皇用膳，可要温柔些，父皇躺着，无法正常进食，你这大手大脚的动作，若是烫着父皇，可就不好了。”
凤天元讪讪一笑，只点头。
“好了，既然父皇也用过晚膳了，那我们先回吧，免得扰了父皇休息。”
说着，正要离开，外面却传来一道声音：“太后驾到——”
凤天元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转头看凤茂勋，发现他脸色淡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而他不小心摔在地上的粥与碗的碎片早已被王太医收拾了个干净，没有一丝漏洞。
正想着，皇太后已经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之下，款款走了进来。
“参见皇奶奶。”两人齐齐弯腰抱拳。
太后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龙床便，确认皇上还活着，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她不轻不重地开口问。
“回皇奶奶的话，我们过来看看父皇，正巧碰到父皇用膳，便在此服侍了一番。”凤茂勋轻声说道。
“既然只是服侍，又何必大门紧关，连原本服侍的太监都杀了？”
“皇奶奶有所不知，太医说，父皇身子弱，不易受风，孙儿关门是为父皇，至于那太监，他冲撞皇兄，不知悔改，死有余辜！”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那满腔愤懑让太后有些疑惑：“当真如此？”
“孙儿不敢有半句谎言。”凤茂勋连忙保证。
听到这里，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皇上病重，皇子夺权，她就怕某天哪个皇子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对皇上下手。
还好他们还有些良知。
沉默顷刻，她又缓缓开口：“你们虽有孝心，但往后还是少来养心殿为好，免得招惹闲话。”
这个时候，皇子频繁接近皇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说好听了是孝顺，说不好听的，是想借机表现，贪图权力。
上有皇帝，下有太子，他们如此殷勤，是为何故？不用想都知道其野心。
太后这话让凤天元的手缓缓握拳，她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越界。
呵，这么多年来，她眼里能容得下的仍然只有太子，分明他才是长孙！
感受到凤天元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凤茂勋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袖袍，笑眯眯地对太后道：“皇奶奶说的是，我等以后自是会多加注意。”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太后对他们摆摆手。
“孙儿告退。”
两人弓着身子退出养心殿，独留太后一人坐在龙床边上。
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皇上，她眸子微微暗了下去：“哎……皇上，你可要撑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