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他拼尽全力,再次唤了她一声。
神月似乎听到了卓冰在叫她,急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泪眼朦胧地看向他,然而他冰冷的面容亦已是死灰状,她伸出手指颤抖地去探他的鼻息,只觉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仰头痛苦地嘶吼:“师父——师父——你不要丢下月儿一个人啊!师父!”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不敢置信他就此离去的事实,她的脑海中似乎还回想着他生前的音容相貌,而他此刻就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抱得他那么紧,似乎不愿放他跨过那生死桥。
流光飞逝,时光宛若昨日……
那白皑皑的桃花树下,小神月正蹑手蹑脚地朝树下侧卧着的师父走去,他的身旁摆满了喝光的酒坛子,一片片白色的桃花瓣飘落在他俊美的侧颜上,那纤长的睫毛似乎覆盖了他所有的伤愁,幼时的神月还不知道何为情愁滋味,只是不愿看到师父脸上的愁容,喜欢看到他笑,他的笑容虽不常有,但每每笑起却总能令人惊心动魄。
她轻轻将手中摘的一朵白色桃花放在他耳后的发间,不由抿嘴偷笑。
“月儿……你在做什么?”
此刻的卓冰依旧闭着双眸,但似已发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由微蹙眉头,发声问道。
在小神月眼中,师父的盛世美颜是怎么也看不腻的,师父就连皱眉头的样子都是那么令人心醉,那如墨淡染的双眉,再衬上他那白皙的额头,在眉宇之间凝起淡淡一抹额心纹,似如簇起的一朵莲花,让人看得失去了心神。
见她不答,他一双夺魄的眸子忽地睁开,纤长的睫毛覆着淡淡的悲伤,那眸子里面似含着天空之银河,星光熠熠,微微闪过又瞬息隐入那抹墨色之中。
神月被吓到,一双小脚宛若兔子一般急忙退后,慌张地道:“嗯……月儿……月儿……没做什么……”
卓冰起身而坐,一条修长的腿就随意地搭在石台上,身上的黑袍衣襟微松,袍带如水滑落,微微露出里面的白色单衣来,只见一朵白色桃花自他披散的发间跌落进了他的衣襟中。
神月看着冰冷如霜的他忍不住咯咯一笑,伸手捂着小嘴道:“师父,有虫子掉进你衣襟里啦!”
她本意是想捉弄冷若冰霜的卓冰,想看师父被吓一跳的样子,岂料他还真是人如其名,依旧不紧不慢,冷若冰霜地伸手拿起那朵桃花,冷冷地看着她道:“这就是你说的虫子吗?”
神月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歪着小脑袋,嘟着小嘴,低头看着脚尖,扭捏地左右摇晃着,支支吾吾地道:“呜……师父真是无趣!月儿……月儿……本想吓唬吓唬你的!”
卓冰微微皱眉,摇头看着她道:“你这个劣徒!教你的武功你练好了吗?成天就只想着捉弄师父!”
“师父,师父,你教我的那套刀法太难练了,月儿不想学了!”
“哼!”卓冰冷冷起身道:“你今日若是不学好武功,将来被人打的时候便知道后悔啦!”
神月背着小手,跟屁虫似地跟在他身后,碎碎念道:“才不会呢!我师父是堂堂魔教教主,试问普天之下谁会不怕?有师父保护我就好了呀!我干嘛要去学武功呢!哼!”说完做着斗鸡眼,吐着舌头看着他的背影,尽显一副不气死他不罢休的模样。
岂料卓冰忽然转身,神月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跌落他的怀中,他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小脑门上,替她稳住下倾的身体,微垂眼眸,冷酷地道:“师父是保护不了你一辈子的!”
神月抬头看着他垂下来的眼眸似乎异常严肃,不由扁嘴做要哭状,见她如此,他半蹲下身,用仰视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的月儿这么可爱,将来必定能嫁个武功高强的人,到时就让他保护你一辈子!”
“哼!我才不要,将来我长大了要嫁给师父,让师父保护我一辈子!”
“胡闹!若等你长大了,只怕师父已经老了!”
“不会的,不会的,明天我就长大了呀!”
“你哄鬼呢!”卓冰忍俊一笑。
她跟在他身边,歪着小脑袋看他,心中想着:“师父笑了,呵!师父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
桃花树下,高大身影的他伸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她,满树白色桃花如雨随风飘落,无声无息。
她的童言无忌,只怕他已当真。
时光如风,带走了年华,也带走了……他。
“师父——”山洞之内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只是任凭她如何呼唤,他再也不能应她一声了。
彩虹山庄。
天兆神祗,地狱焚火。
“啊——”伴随着月绫汐一声惨叫,丫鬟菲儿破门而入。
“小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菲儿,火——四周都是火海。哥哥,哥哥救我!”月绫汐叫嚷着只觉头痛欲裂,脑门似乎要破裂开来,菲儿见状,急忙叫道:“小姐,小姐你别怕,我这就去找霍老庄主!”
菲儿说完,提起青莲裙裾,快速冲出门去。
“娘——爹——救我!救我啊!我不是不祥之人。不是!啊——” 月绫汐浑身颤抖,仰头一颤顿时昏厥过去,昏厥之前她又再次看见了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飞身朝她落去,宛若天神,然后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
“别怕!”她紧紧贴在他怀中,听到他如此温柔地说。
然后,耳边就是嘈杂的叫喊声,似乎有很多人在愤怒地叫嚷着,“杀了她——杀了她——”
菲儿气喘吁吁地跑到霍长堂房中,然而此刻霍长堂并不在房中,她左右思量,决定去找月修影,便转身朝月修影住的院落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