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徐何二人，志远重新坐下，李阎王上前，替他紧了紧身上披的皮袍，胖子更是殷勤，跑去屏风后，将那床撂在长沙发上的东洋毛毯拿来，替他盖上膝盖上。
这小祖宗不比别人，身子一向不好不说，眼下还正抱恙。
胖子嘴上来得，善拍马屁，这会子，一边替志远盖毯子一边陪着笑：“瞧何明正刚才那小眼神，对哥儿佩服得不要不要的，以后他对哥儿，哈哈，肯定是沙和尚挑担子忠心耿耿敢情他连哥儿以前为行善，把大毛衣服都给当了的事都知道也是啊，换着是我，知道哥儿曾为凑足行善所差的一千块，就能把自己的大毛衣服都给当了，今天一出手就是六千，能不心服吗恭喜哥儿，不但把生意做到了大勃吉，还又得一能员”
张九如在边上，也有感慨：“刚才何明正说，他知道哥儿当大毛衣服这事，是听红石的买卖人说的，哥儿当初以德报怨，在红石行善，可真是得劲啊，不但收服了红石和有志，哥儿的好些事迹，也得人口口相传”
被手下人吹着捧着，志远脸上却无半点得意之色，反而有点冷，用眼斜吊着胖子，明知故问：“大勃吉，是谁做的”
“哥儿，是我。”胖子赶紧陪笑。
“你在大勃吉呆的这些天，狐假虎威的，是不是很爽”志远狠狠的剜胖子一眼，骂道：“我就知道你是屎克螂做不了蜜谁不知大脖吉有个何四爷何明正深孚众望，你倒偏要找徐大烟”
“我我是想少花些钱。”
“整个一猪脑袋小财不出，大财不入，钱是赚的，不是用来省的大脖吉位置有多重要一年收多少山货，又可往山里销多少日杂光是山货，咱运到关内至少就可以翻几倍，这盘子帐你怎么不算算做生意靠的就是人气，把人都得罪完了还做屁生意等回了长春，你给我顶木头墩子去两个时辰”
胖子唯唯喏喏的，把茶杯捧到志远面前：“哥儿喝口水，润润噪子再骂。”
把众人都逗乐了。
志远有点悻悻的：“骂你我才懒得骂，省口气暖暖肚子好多了你个瘪犊子，脸皮足有八尺厚，我看，你少的不是我的开导，欠的是少堂帮你松松筋骨”
李少堂闻言，睃了胖子一眼，那眼色，刀子似的，把个胖子吓得直往志远身后躲。
“九哥”张九如以前是志远在李家三进的内管事，后来因忠心及用心做事，又兼有文化会做生意，能补四神之不足，已被志远提升为随行管事，虽提了职，但仍在四神之下，眼见上位的胖子受窘，他有义务引开话题为胖子解围。
张九如笑道：“刚才，那姓徐的，好不
自量，敢在咱阎王面前说什么他要人三更死，阎王也不敢留人到五更。”
“今儿你们都瞧见了，”志远的神态转为认真：“徐大烟只说错了一句话，就倒了血霉，可见仗势欺人让人多讨厌，你们记着，做人得办实事，少耍威风。”
众人齐声应诺。
正说着，有人喊了声：“瞧，有哥和大鱼回来了。”
果见林有和大鱼一齐走了进来。
“你俩真的到红石找我了”志远笑咪咪的问林有。
“不去能怎的”林有道：“你一宿没回来，今儿又等到中午都不见人，还不怕有事”
“早就说这趟是白跑”大鱼笑道：“也不看看是谁跟着，有咱阎王爷在，还怕哥儿有闪失”
林有却弯下腰，盯着志远的脸，神情严肃：“哥儿，你的脸，怎么肿了”
大鱼听了，忙上前瞧了瞧：“哟还当真才几天不见，哥儿就胖了，哪家姑娘亲得这样狠”
把志远都说笑了，一瞪眼睛骂他：“你娘养得你这样乖拍马屁也得看地方，小心拍错了”
林有却没笑：“我和大鱼去船厂即吉林的这几天，出事了哥儿在哪着的道”
大鱼听了就笑他：“有哥，你好不聪明着啥道啊，你瞧少堂不是好好的如果哥儿被人打肿了脸，那咱那阎王爷的鼻子，就应该被人打歪了才对。”
众人听了，都笑了。
“是闹肚子闹的。”志远告诉林有。
“会闹得脸肿”林有一付难以置信的模样，瞪大了他的那双眯缝眼。
李阎王便在边上说道：“脸肿算什么不瞧瞧前两天他那模样：上吐下泻，眼陷得深深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劝他回来看大夫，又不听后来好些了，不过脸又突然胖了起来，昨天开始消的，今天已经好多了。”
林有大为紧张：“怎么病的”
“谁知道”志远没好气的道：“要么是肚子受了风，要么是在外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回真闹得我苦，头一天里还吐米汤，吓得我，幸亏后来自己就渐好了。”
“米汤”林有的一双小眯缝眼，竟瞪得贼圆，转头喝问胖子：“胖子我放在碗柜里的那个报纸包的小包你看见了没有，里头有几颗豆的。”
胖子想了想，说：“有哇，这些天有哥您上了船厂，都是我给哥儿做的饭──哥儿出门子那天早上，我把它和其它几样豆子，做成杂豆粥给哥儿吃了。”
有哥一拍桌子大吼：“你没长眼呐，也不瞧瞧那是什么那是巴豆还好不多，就两粒，不然非出大事”
“啥”李阎王双眉一竖，腾地冲到胖子跟前，一双大眼里杀气升
腾，胖子想往志远身后躲，但也知道李阎王的脾气，没敢挪窝子，红着脸说：“我我只当那些是芸豆。”
“猪闺女养的”李少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将人一把扯出来，跟着一脚，把胖子踹了出去。
“嘭”的一声，胖子象个大肉球一般，飞了出去，先撞在墙上，再反弹跌坐在地上。
志远腾的站起，狠狠的瞪了李阎王一眼，厉声喝了过去：“少堂你又撤什么疯他又不是故意的，你给老子扶起来”
大鱼也及时拦着李阎王：“好了消消气哥儿说得对，胖子不是故意的，他一个财主秧子出身的人，认不得豆子这又不是第一次”
胖子哪敢让李阎王来扶，忍着疼，忙一骨碌自己爬了起来。如今的胖子，功夫已练得不错，加上一身的膘，特扛造。
志远转头问有哥，“你怎留了巴豆”
“上次干完那事，剩的。这也不全怪胖子，我走的时候忘了和他说了。”
林有一边说，一边赶紧扶志远坐下，替他围好皮袍，再盖好毯子。
志远歪着头：“是不是吃了巴豆，就会吐米汤样的东西”
林有点点头，还忙安慰志远：“甭怕，绿豆汤能解巴豆毒，我这就去烧。”
志远伸手拉着林有：“别我现在不能吃绿豆汤，才吃了姜汤，汗还没捂出来呢。”
林有又瞪圆了眼：“姜汤为啥”
志远不好意思地一笑：“昨儿倒霉，我又掉水里了。不到伏天水似刀，冻得我大伤风。”
“哥儿要不是闹肚子，就不会掉水里。死胖子，刚才那一脚算是便宜的”李阎王咬牙切齿，气犹未消。
“天”林有倒抽一口冷气：“哥儿，你和少堂，都不会水”
“这倒不妨”李阎王脸上带着点得意：“哥儿洪福齐天，自有人相救。”
“谁”
志远笑咪咪地瞅着林有：“就是今儿上午在松花楼，叫你一掌打得吐血的那个”
明烨摸黑回到二进房里，心中百感交集：自己救的，竟真是“惹不起。
福兮祸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