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斯利昂姿态优雅地端着一支红酒杯，杯中红酒颜色并不鲜艳相反十分暗沉，随着他手腕轻轻摇晃，液体一次一次挂在杯上拖出一条红痕，看这浓稠度一看就是上好的红酒。“斯利昂先生竟有如此雅兴？”海庞从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口大步走向屋里，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从墙上四面八方的管道和各式各样额的电线电缆可以看出，这间屋子已经覆盖了大面积的精密仪器，和之前海庞手下那些简陋的研究室不同，这里显然更加先进不少。
屋中摆了不少巨大的玻璃仪器，仪器中漂浮着各种生长阶段的人类，从幼儿到成人，他们紧闭着双眼，口鼻处戴着呼吸器，身上不知接了多少条管子，从管子中又有不知名的液体向他们体内源源不断地注入。海庞看了一眼这些和尸体无异的人们总觉得渗的慌，斯利昂的研究要在几个月以前就迈上了正轨，而且摒弃他之前幼稚的制作生化兵器的想法，提出了人类进化的想法。
而使用活人做实验也是在几天前，一开始海庞还有些怕有关机构找上门来，但过了这么些天了这些人就和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人过问自然也没人找上门来。“我们在人鱼身上发现的那一批进化细胞，最合适移植的年纪是在二十岁左右。”喝下杯中最后一口红酒，他站起身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仪器的玻璃壁。
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如果不是手指被隔阂开，他那动作就像是在轻柔地抚摸情人的脸庞一样。“这些流浪汉大多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海庞皱起眉头，虽然说这些人不值得关注，但如果他们都死了，自己要处理的话还是一件麻烦的事。
“不必，他们可以作为养料，就算是失败品，他们也还有自己的价值。”斯利昂面前容器里的是一名青年，年纪大概在二十一二岁左右，抓来前调查过资料，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不受人待见后来就成了偷儿。原本用他来做载体的时候，海庞是不看好的，因为这孤儿身体营养不良还是个瘸子，怎么看都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流浪汉要好些。
谁知在细胞植入的第一天，这孤儿的脚伤就突然痊愈了，在这容器浓浓的培养液里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海庞看着孤儿脸颊上和身上长出的鳞片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还是不幸。他在这非人的实验中活了下来，大难不死，但等待他的并不是更好的生活，而是无穷无尽的利用和未来成为母体的可能。
除了这名孤儿，还有一名婴儿也意外的适应的不错。不过斯利昂并不看好这婴儿，幼儿植入细胞后夭折率极高，他看上去适应良好说不定只是昙花一现。海庞移开了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那名婴儿，这婴儿的一家原本只是穷困，他们用了点办法骗了这家的女主人，女主人为了实验钱就答应用药在自己家人身上做实验。
这骗人的药并不会对女性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于是这女人也就信了他们实验无害的话，以为这是天上送钱的大好事呢，结果她的丈夫和儿子所再也回不去了。那个男人一开始还会反抗，斯利昂发现他并不适合移植后放弃了他，转而把研究方向放在了婴儿身上。
这婴儿现在还活着，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呢。海庞听着斯利昂的计划越听越心惊，他发现自己真是认识了个疯子，跟斯利昂相比，他的目的和实验根本不算什么。但他现在想要退出却也是来不及了，这群外国佬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如果自己此时终止合作，什么违约金都是笑话，他们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海庞捏着拇指上的扳指看着眼前容器里的婴儿一脸阴郁。斯利昂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华国商人根本就是只纸老虎，除了赚钱没半点脑子，和他讨论科技无非就是对牛弹琴。但自己现在还用的着他，他必须要在华国有个根据地，而且还需要有一个了解唐野的人。默哈伦已经死了，在国的根据地几乎全部被捣毁，他已经回不去了…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唐野，当初是他坏人好事，现在还是他杀了默哈伦。
他想要报仇唐野让他一无所有，他也让唐野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想到这里，他的手掌狠狠在玻璃上蹭了一下，看着那液体中青年的脸，眼睛里仇恨的火焰越燃越高。
就在两人自顾自沉思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人。这人穿着一身长长的白大褂，颧骨凸出面容憔悴，看到斯利昂和海庞的时候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海庞认识他，这人是自己当初为了养人鱼专门聘请的鱼类互理专家。这伙子年纪不大但却有几分本事，研究室里那些实验体几次出问题都是他出的手治疗，连研究所的老成员马教授都有些不如他。
想到这，海庞不禁对秦默金和颜悦色了几分：“秦教授是有什么事要说吗？”秦默金点了点头从手中拿出了几份资料，看了海庞一眼又把资料拿给了斯利昂，这几份都是实验体的适应报告。等把报告交给斯利昂以后，他的余光无意识落在了那些大大的玻璃容器里面，里面关着的可是活生生的人类啊…他心里一震，移开了目光不再关注，而藏在白大褂包里的手却不禁攥紧。
秦默金干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时，他刚打开门浴室里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不等他换好鞋。那浴室里的动静就大了起来像是什么巨物摔在了地上，秦默金心里一惊赶紧冲进了浴室。而迎接他的正是一条和大角长的十分类似的人鱼，除了没有毛发以外浑身透明以外，他和本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泡泡，不是让你不要轻易往外跳吗？”秦默金皱着眉训斥了一句，然后费力地把这条如今已经半成年模样的人鱼给拖进浴缸里。人鱼皱着不明显的眉，像是十分不满秦默金的行为，带着透明弯勾指甲的爪子在浴缸上敲了两下，尾巴一甩把秦默金浇了个透心凉。
“你这个坏家伙。”秦默金做势要打他，人鱼立马就把身子藏水下去了，睁着一双眼睛无辜地盯着他。秦默金见他这模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狠狠拍了拍人鱼的光头自己背过身去把湿掉的衣服白大褂给脱了下来。
泡泡喉咙里里发出不明显的嘶嘶声，看着秦默金的身体像是格外感兴趣一样，他尾巴晃了晃伸出手想要秦默金像他时候那样抱他。然而秦默金并没有理会他，泡泡长的实在是太快了，一个月左右就长成了现在的半成年体模样，秦默金每天回来都觉得他比第一天大了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默金怕泡泡的寿命真的就和泡泡一样转瞬即逝。
不过还好，这两天回到家看到泡泡的样子都觉得他变化不是太大，极速生长后是漫长的停发育期么？秦默金觉得这人鱼的生长周期还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正常的人鱼是不是也和泡泡一样。这几个月，他所属的项目进展飞快，而他也因为照顾泡泡的原因，对研究室里的那些怪鱼也多了几分了解，现在连老马都不敢再低看他，着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把。
但这这点宽慰只是暂时的，秦默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海胖子和那外国科学家已经把手伸到了人体实验上，这是真正违法乱纪的事，是遭天谴的事…他越是在他们手下待下去就越是觉得无法忍受…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受不了心里的折磨而崩溃，他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
泡泡用自己的长尾巴扫了一下秦默金的脸，他的嘴里发出愉悦的叫声，哪怕他的思维和想法都是模糊的，但他对秦默金是全身心的信赖和喜欢，就像幼崽面对自己的父母一般。
秦默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走到泡泡身边用额头抵上他的，现在他的慰藉也只有这条人鱼了，对于无父无母的他来说，泡泡的存在就是他的家人，哪怕他选择逃离海庞会死路一条，在这之前他也会提前保证泡泡的安全以后再从容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