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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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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方给出岚子身世的消息,很少,基本等同于没有。

    岚子是在很很,约莫八九岁的时候,在医院里被父母遗弃,鉴定重度精神分裂,加上不会说话,才被送到他们院儿。

    要找到岚子父母绝对不容易,但耐不住江草有瞬移还自带被动隐身,做起来倒毫不费力。首先根据院方给予的信息确定当年送来岚子的那家医院,利用隐身瞬移,偷看那家医院职工手册和纸质病历记录,再间接找到岚子当年的主治医生。

    这中间还遇到不挫折,比如一个瞬移过去忽然发现到了另一家医院,这全怪我国医院格局都大同异。不过江草倒是从中学会一个技巧,那就是找机会扔进去自己童年刻的奥特曼玩具……那玩意儿自己绝对印象深刻。配合医院图景,他就能达成95准确率以上的定点瞬移。这倒是,令他的瞬移,实用性提升了不少。

    由于岚子知道他是gas,因此他瞬移从不避讳岚子。

    岚子也不惊讶,兴许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她只是痴痴笑,好像江草做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游戏。殊不知,这可是异类的证明啊……

    当然,岚子也是异类。

    自古以来,异类和异类之间,相依为命,总别有一种浪漫。

    病历本和职工册搜查完毕,最终江草果然确认,当年负责岚子的医师是一个脑科权威专家,如今依然负责这个医院。

    他装作岚子的男朋友前去登门拜访,送了水,送了烟,好不容易约下来时间。那医师也热心,一听江草是为了岚子寻亲,当即十分感慨地,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给江草讲了当年岚子的事。

    那年岚子还,八九岁,文静可爱,有对很恩爱的父母。但好景不长一场车祸令岚子成了植物人,他当时悲哀下诊断:岚子永远不会醒来了。

    但岚子父母不信,哭天喊地,怎么都不信。一直很努力地守候岚子,日夜不停。或许真是感动上天了吧,有一天,明明根本不可能醒来的岚子,却成了医学上的奇迹……醒来了。

    本以为这一切会是治愈人心的一个亲子甜蜜故事……但故事发展却出乎大家预料,也令人唏嘘。岚子醒来后脑子变得不正常,时不时做许多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熊得不行,总给父母添麻烦。一开始的惊喜很快磨损光,就像是七年之痒的夫妻感情一般,那对父母,理所当然地累了,也倦了。他们开始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家女儿以前明明不会这样……”

    是啊,他们印象中的女儿乖巧懂事文静,像一朵精心培养的白百合。他们为这株不会盛开的白百合倾注全部心力和仁慈,可花终于开了,却是令他们大失所望的并不娇艳。

    他们终于想离开这朵花了。

    结局,自然早已明了。其实当年也并非遗弃,是岚子父母委托医院,做精神科鉴定,然后花钱送进去的。他们还自欺欺人——“那里条件还算好”,据说那时候,女方已经怀孕,是个男孩,很健康。

    讲罢医生问江草:“你觉得他们做的对么?”

    江草想了很久。“没有对错。”他认真的,“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有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活法,没有对错,只有最合适。他们强忍着继续抚养岚子,岚子的未来,或许也不会比此刻更好。”

    “只是……”说完他叹气,轻轻抚弄岚子长发,岚子在他怀里像猫咪一样享受地蹭,“她好可怜,比我还可怜……”世界上竟然还有比超能力者还可怜的人,该说讽刺还是有趣呢?江草自嘲笑着问自己。

    “所以我不建议你去找岚子父母了。他们过得很好,必定不期望一个早已扔掉记忆的人过去破坏,他们会一边笑嘻嘻地跟你道谢,然后不知道又把岚子送哪儿。”医师认真地说道。他对岚子印象很深,一方面是岚子当年属于医学奇迹,让他拿了好几个奖项。另一方面,岚子苏醒后……也是皮出了新高度,让他永生难忘。

    江草沉默很久。

    医师见状,以为他为难,叹口气说:“你要实在不想帮她……也能送到社会福利院。就是吃得可能会不太好。”

    江草摇摇头按着太阳穴,苦笑答:“我不是不想,我是……唉,算了,我的顾虑也不能说出来。”他更加犹豫,岚子的一切,突然变得烫手,也变得柔软。

    医师笑着说,“我懂,女朋友对吧?”

    江草摇摇头,“大师我单身狗……”

    医师却说:“那我更放心把岚子交给你了。”

    江草不解三秒,忽恍然,心中有些难言。

    回去的路上,江草引着岚子,一直在犹豫怎么处理。他不敢接收岚子,不是因为他嫌麻烦,更不是因为他怪岚子皮……再皮能有童年灭霸鱼木马带给他的阴影多么?

    岚子好像也听懂些什么,路上出奇地安静,什么都不闹,什么都不吵,也不偷路边糖葫芦摊儿的糖橘子吃了。江草觉得颇为惊异,也没多管。回到家,他送岚子去洗澡,看厨房还剩不少菜,便顺手做了几道精致菜。熬上粥。

    岚子出来,看见桌上丰盛地菜肴,却是愣了愣。江草让她吃,她怎么都不肯动筷子,局促坐在儿捏着裙角低头不语。江草有点怕她晚上饿,不然这货半夜肯定要灭厨房,打算强硬点喂她,她却一下子……哭了。

    这是岚子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圆滚滚的泪珠低落盘中,江草不解其意,心问岚子,岚子哭一会儿,抬起头,泪汪汪盯,手指着客厅柜子上的书本,江草瞬间明了,给岚子拿过纸笔。

    岚子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不吃”、“饭”。

    江草不解问:“为什么不吃呢?”

    岚子又写:“吃饭”、“走”、“关着”、“孤单”。

    江草愣了半秒,忽然一下懂了,他笑了笑,赶紧说:“你误会啦,不是送你走。只是让你吃饱点。晚上好好睡,明天还得给你买几件衣服呢。”

    “真”、“?”。

    “废话,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么?”

    岚子这才灿烂轻松笑起来,又歪歪扭扭写,“不骗人”、“厉害”、“gas”,又写,“岚子”、“不离开”、“gas”、“想”……望着那双认认真真写字的手,江草眼睛忽然有点湿。

    “行……不送你走了。”他抱了抱岚子。有点复杂,也有点释然地,轻声说。

    岚子似乎能体悟到他那一份心情,和他那一份为之付出的决然和压力。岚子也搂江草腰,把带着体香的温度传递给他,江草拍拍岚子背,“好了。松开吧。”岚子松开手,却飞快在江草脸颊吻了下,笑嘻嘻逃走。

    江草愣愣盯消失在拐角的倩影,摸了摸,尚留余润的地方。那一抹吻,勾起些许他的回忆,也勾起一些熟悉感。他忽然,想起岚子为什么会突然醒来,突然剧变……因此被父母遗弃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理所当然…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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