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未知事物恐惧症，简称skj，就是一种，嗯，对新奇事物产生异常过敏反应的心理生理症状。对我而言，一旦接触某些未知过敏源，就会出现心惊、发热、过电、头疼、蛋疼等各种并发症，还可能对社会造成不可逆的未知影响。”不久之后，那个略微潮湿的楼里，江草把木马引进房间，非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种一本正经把木马哄得一愣一愣，关键，木马直觉草没撒谎……当然事实上草也的确没撒谎，他只是隐瞒了某些重要信息。
“不过，你我不是童年好友么？我也算未知事物？”木马不解。
“问得好，”某草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继续肃穆道：“那什么，你知道宏观波粒的量子理论么？一门很深奥的学科，其实这一点可以追溯到薛定谔的加菲猫……”
“略懂一点，我量子力学选修是满分。”木马傻乎乎点头。
江草僵了下，“额，抱歉打扰了，那什么，我刚才有点记混，应该是，你知道西方神学的象征理论么？”某草又故作玄奥神秘。
“这个……”木马露出为难。
“很好，关于你为什么是未知事物呢，我们要从象征……”
“这个西方神学我只得了9。”
“……我们要从象征理论对应的中华传统仙神文化开始解释，”见木马露出懵逼，江草总算松口气，“你看，仙神文化，首重一个‘因果’二字，著名道学实践教材《仙逆》有云：‘掌开为因，掌闭为果’。我其实并非对事物过敏，而是对交互后产生的全新‘因果’过敏……”
“啥？啥因？啥果？嘤嘤果？奇异果？恶魔果实？”木马一脸懵逼。很明显，她对玄幻说并没有研究。
“看到你不懂，我就很放……痛心了。”江草很虚假地做了个痛心模样。
“不，那个，怎么说呢，”木马严肃，“我可能稍微听懂了，你其实是怕未知的‘事况’，对不对？”木马抛出询问表情，得到江草肯定目光后，她又沉思：“那这个心理症，会不会是因为童年心理阴影啊？骑马马太多了，真是这样的话，要不我给你骑骑？看能不能掰回来？”
“好的……呸，咳咳，女孩子不要说这么涩情的话。”江草尴尬挠挠鼻子。
“所以你疏远我，其实是怕心惊发热、头疼蛋疼、心脏过电心跳过快？以及对社会造成不良后果？”木马仍在颦眉思索，“比如兽性大发、失去理智、锒铛入狱？”
“总感觉好像你还是误解了什么……”
木马一拍手，“那不就是社恐变种嘛？加上很不擅长应付女孩子，没事，看姐姐的，姐姐治疗社恐一把好手，你瞧，对于社恐，我有一套取经自养蛊的成熟理论体系，就像教游泳一样。我叫之为‘达尔文’教育法。”
“别别别，你觉着我前两天表现像社恐么？”江草摊摊手，“社恐要都我这样，早特么称霸世界了。还有，你已经不年轻了，把人踹下河是要判刑的……”
“可是踹下河很有用……”
“那是因为没用的尸体都凉了！”
“总共才不到一米三的水，”鱼木马微微斜眼，“你站起来一蹦跶就能通气，结果你愣是扑腾到我救你。我一下水你又自个跑掉……你说是不是贱？”
“也成。你牛皮，斯巴达教育理论牛皮。”
“是达尔文！”
“管他什么斯巴达郭达达尔文，既然你知道原因了，我也坦诚告诉你，这是不治之症。未来我的计划，就是千篇一律上完学、规行矩步找个附近稳定工作、老生常谈过完一辈子……”
江草絮絮叨叨地讲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话为什么这样多。
或许是因为，跟木马坦白了一点真心？
这一点点透露足矣让他对木马产生亲切感，向来少有人知道他多少。大家往往只觉得他是个“怪”男生，没人知道他曾在西伯利亚撵熊、在叙利亚飞车，在自由女神像上唱红歌……最熟的，除了他老妈，竟然还是那张名为莉莉丝挂画。
只可惜，莉莉丝无限好，就是厚不了，她再怎么是温柔听话调皮好看，她都是张纸。
木马不一样。
木马胸前的立体感，可以摸出来。
咕嘟咕嘟咕嘟。
茶叶滚到杯中，热水一激，散出干枯的茶香。
“你不甘心。”
倒茶时，有个笃定的女声突然刺破后背，钻进心脏，恍然在重力作用下沉降如腹，翻滚出一丝紧张的抽搐，连带拽着心脏飞跳。
江草接水的姿势顿了顿。
“什么？”他把茶水送到木马跟前。
木马还是那样盯着他，很坚定、现在更加坚定，她觉得她弄懂了秘密，但她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个：他早已清楚、也只会更令他悲哀到扎心窝子的真相。
“你不甘心！你连用了三个贬义词！对这种事！你绝对超不甘心！”木马贴近来，咄咄逼人，“你也不想那么畏首畏尾！你也想什么顾虑都没地冲一把！你肯定也喜欢新鲜事！什么仙逆！几百年前的了！现在男生讨论的都是大主宰、都是王者荣耀！你也想体验！对不对！嗯？对不对？你说？”
江草脸却慢慢黑了。
又逐渐从黑到白。
“就算是这样，但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江草面无表情、慢吞吞地，“你崇拜喜欢的是gas，又不是我，何必纠缠我这么紧？”
他又说：“我啊，本质上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是，别人给我找的麻烦。我不认为你能帮我解决什么，之前加入你们，只是误会了，现在真相大白，我退我的场，你找你的神，皆大欢喜尽如人意。”
“但你呢？”江草突然顿了顿，“却跑到我面前，趾高气扬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你鱼木马飘了，真以为所有男人都是你卖卖萌，耍耍可爱，就必须要顺着你、宠着你，哪怕三番五次拒绝，你也能纠缠个不停？”
平平缓缓的连续语气，木马的两颊渐渐霞红。
不过这并非羞耻，而是气恼，这一串话当真无情又刺人，木马几乎不敢信这些话竟是她时候温柔听话又乖巧甚至说过要“嫁给她”的草哥所说的。
女孩子毕竟也有脾气的，她恨恨跺跺脚，转身就走。
江草望着木马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
伤人当然并非本愿、只是推进至此，又能怎样？而且结果也不错，靠这根硬刺，顺便避免了对方追问“刚才的妖术”。就像大老师说的：“没有人受伤的世界，完成了啊。”
江草有些心情复杂地躺到床处，枕着拳头和手掌昂天沉默。隔壁母亲的房间，仍有响动，只是仍未开门。他自然清楚母亲的难过，可他也清楚，这是无法改变的死局。或许所有所的祈祷，所有所有的梦境……
都只能期望……
明天，依旧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