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在梦里,一直有一个男人捏着嗓子,不停用非常温顺的公鸭嗓音说:“大郎,快起来,大郎,该吃药了……”
大郎?总觉得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在发生……
“不要靠近我!”赵何嗷一嗓子就蹦了起来。
奇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睁开眼睛之后,赵何竟然发现真的有一名打扮得古里古怪、看上去颇有几分阴柔之气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这名男子的手中竟然……真的捧着一个盛着黑色不明液体的陶碗,从散发出来的味道来看,似乎是某种中药。
赵何呆了一下:“难道我还在做梦?”
阴柔男子明显被赵何突然蹦起的行为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手里捧的药汤都洒出不少。
好在阴柔男子马上就恢复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恭敬而谦卑的表情,举起手中陶碗道:“该喝药了,大……”
“还来?”赵何瞪大了眼睛,不由分说就是一拳朝着面前这个古里古怪的娘娘腔打了下去。
“你才是大郎,你全家都是大郎!”
怼他!
赵何的拳头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娘娘腔的鼻子,娘娘腔痛叫一声,腾腾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手里的陶碗也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惊恐无比的看着赵何。
赵何收回了拳头,甩了两下,咦了一声:“奇怪,这感觉……”
就刚刚那一拳到肉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做梦啊?
赵何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从自己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这个声音,完全不是自己的声音!
这种年轻的、还带着几分尖利的声音,一听就是专属于青春期变声期的少年公鸭嗓。
“怎么回事?”赵何惊讶的打量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保养得颇为完好,甚至有种想要摸一下的冲动。
这……是我的手?
再看看身上的衣服,那是一套不知道用什么质地的布织成的红色袍子,触感很好,袖口还绣着金边,腰间还有个带钩,怎么看怎么像是古装剧里面见过的那些。
谁那么恶趣味,给我套上了一套古装?
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娘娘腔突然嗷的一下跳了起来,朝着外面跑去,边跑还边喊:“快来人啊,大王又犯病啦!”
看着娘娘腔跑出门去,赵何下意识的就想要追上去,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停住了。
“啪!”赵何打了自己一巴掌,好痛。
如果这真是梦境的话,也未免过于真实了一点吧?
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涌上了赵何的心头。
“我不会是……穿越了吧?”
赵何开始打量四周。
此刻的自己正站在一座木榻之上,一面白色云纹丝绢被子就在脚边,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香炉,丝丝香气从镂空的云纹之中缓缓冒出,在香炉过去一点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有着一面铜镜……
“镜子?”赵何心中一动,赤着脚从床榻上跳了下来,三两步奔跑到了镜子的面前。
这是一面很大很长的椭圆形铜镜,大约有一米高的样子,铜镜之中清楚的映出了一张少年的脸庞,这名少年五官十分端正,眼睛不大但极为有神,一对眉毛微微的皱着,眼神看上去似乎带着几分疑惑,总的来说就是——
“有点小帅啊。”赵何捏着下巴,对镜中的自己做出了评价。
在桌子几步之外的地方,有一样东西吸引了赵何的注意力。
这是一样青铜制的器具,两只昂首卷尾、四肢屈伏、背向而踞的青铜卧虎为底座,虎背上各立一只长腿昂首引吭高歌的鸣凤,两只背向展翅而立的鸣凤中间,一面疑似大鼓的圆形物体用红绳带悬于凤冠之上。
包括卧虎和鸣凤在内的整件器具通体髹黑,以红、黄、金、蓝等色绘出虎的相间斑纹和凤的绚丽羽毛,一望便知是一件颇为名贵的宝物。
在这面大鼓之后还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不知道是琴还是瑟的乐器,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很有品味。
桌子的背后是一个长长的架子,架子共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上都挂着差不多二十个编钟,体积从左到右慢慢的变大,每一个编钟上都泛着金色的光泽,上面刻着凤、虎、虬、螭等等异兽,活灵活现。
赵何犹豫了一下,信手拿起了手边一个疑似木梳的物品,走到编钟面前试探性的敲了几下。
被敲中的编钟轻轻摇荡着,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叮当声,很是悦耳。
直到此刻,赵何终于再无怀疑,自己绝对是穿越了。
如果说衣着装束还能够假扮的话,身材脸庞嗓音也可以动刀,那么面前这些充斥着浓浓古代风格,但是看上去又颇为崭新的青铜器是绝对假扮不来的。
这些青铜器绝对不是上周的,应该是西周的,或者春秋战国也有可能。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时代?
赵何不禁有些苦恼的一拍脑袋:“见鬼,别人穿越都是能融合记忆的,我这具身体的记忆呢?是不是要念点咒语什么的都应该为赵国的利益而考虑,不要因为个人小事而误了大赵的霸业!”(“寡父”是赵雍这个赵国主父的专有自称。)
这位赵主父的语气很严厉。
赵何有点懵逼,一脸的茫然。
婚约?霸业?你在说啥?
要不要怼他一波?
算了,这是亲爹……怼不了。
旁边的吴太后不干了,只见她开口道:“主父,王儿才刚刚醒来,你不要对他这么严厉,王儿尚且年幼呢。”
主父赵雍皱了皱眉头,语气严厉的说道:“都十六岁了,当了三年大王了,何来年幼一说?当年父候去世之时,五国使者便齐聚父候的灵前作威作福,五路诸侯军队包围邯郸妄图瓜分大赵,那时寡父才十五岁,可没有人说寡父年纪尚幼,便因此而给大赵一条生路!”
吴太后白了主父一眼,道:“主父的雄才大略自然是天下皆知,那五国虽然齐聚邯郸,最终也没有讨到好处不是?而且主父这些年时常征战在外对王儿的教导本来就不多,这也不能全怪王儿不争气啊。别的不说,最近五年里主父三次率兵出征中山,一次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又有什么时间在邯郸教导过王儿了?”
中年贵妇,风情最是勾魂,主父被吴太后白这么一眼,整个人也是猛的一滞,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停顿之后,主父一甩手,微怒道:“妇人之仁!太后,你这般一昧宠溺,会害了王儿的。”
吴孟姚放轻了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主父,你不看看王儿这个模样,毕竟是你的孩儿,就算有什么要训斥的,也得等过两天病好了再慢慢说嘛。”
主父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临走之前还瞪了一眼赵何:“王儿,你要记住你的责任!”
赵何躺在床上裹着自己的小被子,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严父慈母的一幕,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太后吴孟姚并没有离去,反而是在主父赵雍走后将所有人都驱逐离开,整个房间之中只留下吴孟姚还有她身边的小男孩,以及躺在床上的赵何。
吴孟姚看着赵何,一双凤目微微的眯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认真和严肃,开口道:“王儿,你如此忧心过度,想来是因为那个无法无天、又觊觎你王位的安阳君赵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