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医院八点上班之前,秦北军把叶光锋和郭自芬安全送达岭山镇人民医院。
八点半,叶光锋陪着郭自芬挂了妇产科的号,按医生的要求,照了&b超。
半个时后,&b超的结果出炉:宫内怀孕,胚胎发育正常,大概七周左右的时间
叶光锋的右手拿着检查结果,很明显,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而且他的面部表情,很是僵硬。
“你去问问医生,看什么时候做手术吧?”郭自芬低声提醒道。
“嗯。”叶光锋暂时收起了悲伤,他和郭自芬一起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确定不要了?”医生冷漠的脸上,好像被刀刮过一样的。
“确定。”郭自芬抢先说。
“这是你的?”医生看看郭自芬,又指了指叶光锋。
“我是她的男朋友。”叶光锋当即表明了身份,他明白,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表明这个重要身份了。
郭自芬抬头望向叶光锋,俩人四目相对,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得到。
短短几个月时间,俩人从相爱,到相知,再到相杀,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又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命运总是喜欢拿凡人开玩笑。
“是做人流,还是药流?”医生的问话,一下子把他俩拉回到了现实。
“人流。”叶光锋这回抢着了。
他问过别人了,药流虽然便宜,但是对人的身体伤害较大。如果流得不干净的话,还会有后遗症,影响以后的怀孕和生子。
“那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医生又问。
“今天吧。”郭自芬答道。
“等一会儿,你们先去做一个心电图检查,打个吊瓶。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你们先去缴费吧。”医生将开好的单子,递了过来。
“谢谢医生。”叶光锋拿了单子,径直走向缴费的窗口。
秦北军在岭山镇人民医院的停车场,等了足足两个时,可还是没见他俩出来。于是,他便锁好了摩托车,来到门诊大厅。
在咨询台,他打了个响指,然后问一个值班的护士:“靓女,妇产科怎么走啊!”
“你去妇产科?”护士抬起头,有点吃惊。
“不是我、不是我。”秦北军连连摆手,笑着说,“你不要误会了,是我一哥们的女朋友,她是来做检查的。”
“上了二楼,右转一直走,看到妇产科的牌子了,你也就到了。”护士莞尔一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顺带把白白的、米粒般大的两排白牙,也给露了出来。
秦北军一时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他的心神开始荡漾起来,清清嗓子厚着脸皮问:“靓女,有男朋友吗?”
“干嘛!你想泡我?”护士双眼直视着他。
“随便问问。”秦北军不以为然地说。
“痴线!”护士随口喷出一句“粤式粗话”。
“痴线”的意思秦北军这个老江湖还是懂的,就是神经病一个。
“日你个先人板板!”秦北军当即还了一句“川骂”。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无论何时何地不会轻易吃亏的。别说是经济上的亏,即便是言语上的,也是不行,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陌生人。靓女又如何,照样怼回去。
护士气得面色铁青,但是也没有再度还嘴。毕竟她这个岗位,是医院文明礼仪的窗口,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对自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好好问个路,却整到这个份上了,秦北军没了心情,所以自己又折回到了停车场,坐在摩托车上生着闷气,继续等。
郭自芬做了心电图检查,挂完吊瓶,叶光锋便和她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唉,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叶光锋看到了停车场的秦北军。
“鸟你个叶老二,老子不是在这里等你们吗,手术做好了吗?”秦北军心里还有气。
“下午三点做手术,要不你先回去吧!手术后,我俩坐个的士回厂,我怕坐摩托车太颠簸了,对郭自芬的身体不好。”叶光锋还算是考虑的比较周全。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带的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这里有五百,你先拿去用。”秦北军一边说,一边在裤子口袋里掏钱。
“我带够了,手术的钱已经交了。”叶光锋感激地说。
“走了啊,需要时,随时呼我。”秦北军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启动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中午顶班吃饭的时候,梁宽问刚从岭山镇人民医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秦北军:“郭自芬的手术做了没有?”
秦北军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下午三点。”
“你吃枪药了?”梁宽对他的这个态度,十分不满意。
“我是吃原子弹了!”秦北军继续没个好态度。
梁宽见秦北军的态度恶劣,便也不再多问,他发了个信息给叶光峰。
很快叶光锋回复了短信:郭自芬没事,等下午做完手术了,回来再说。
秦北军顶完班,跟梁宽打了声招呼,便又去跑摩的了。
这家伙自从跑了摩的,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时间不等人,赚钱要抓紧。
秦北军中午的态度,让梁宽有些费解,他想等过了今天,再问问秦北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三点,叶光锋独自坐在手术室外等候,他的脑海里,还会时不时地浮现出,刚刚推着郭自芬进手术室大门的那一瞬间:放开手的那一秒,在郭自芬红红的眼框里,他看到了满满的幽怨和无助。
“嘭!”叶光锋重重地一拳打在走廊的墙壁上,墙壁上涂抹着厚厚的白水泥,那些白水泥被这一拳打得凸起一块来。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郭自芬家属请进来。”手术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医生喊道。
“我来了。”叶光锋拉开手术室的大门,快步跑了进去,只见郭自芬微闭着双眼,一脸苍白,直直地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裤子被褪到了膝盖以下。
“给她把衣服穿好后,抱出去吧!”医生自顾自的整理着手术的器具。
叶光锋赶紧给郭自芬穿好裤子,尔后,一把将郭自芬抱起,出了手术室,他将郭自芬轻轻地放在供病人和家属们休息的条椅上。
南方的十一月,虽然不是太冷,但是刚才叶光锋进到手术室,他明显感觉到里面是暖暖的,开了空调的,所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地把郭自芬包裹起来,就像包粽子一样的。
他怕一热一冷,给郭自芬整出个妇科病出来。
郭自芬慢慢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最爱,不过最爱转眼就要变成过去式了;叶光锋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的,俩人同时伸出双臂搂住对方,接着便开始了抱头痛哭。
哭到泪水都干了,嗓子都嘶哑了,叶光锋才搀扶着郭自芬去取药处,拿了消炎药,又打了吊瓶。
俩人在回到飞扬厂,已是过了七点。
陈若汐在0岗值班,是她打电话给梁宽和向天的。
向天把叶光锋喊到食堂,了解相关情况;梁宽则在0岗,暂代陈若汐值班;陈若汐将郭自芬送回41八宿舍,一直到把她安顿好后,才到0岗换下了梁宽。
梁宽正准备去食堂。
“最后一条短信来了,彻底解脱了。”叶光锋摇摇晃晃地走进0岗,“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桌子上。
陈若汐拿起叶光锋的手机,读出了那条短信的内容:锋,从下一秒开始,我要努力习惯,没有你的日子。请你也习惯,没有我吧。以后,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这些药,唉,还是你带给她吧!记得跟她说,还有六天的消炎针要打,这是二百块。”叶光锋把药和钱一并交给了陈若汐。
这感人的一幕,令在场的三人,无不为之动容。
梁宽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了这么两句话:刻骨的誓言,终不抵沧海桑田;轮回的转世,却依旧负了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