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夜幕下降临，夜色糜烂，灯火辉煌，挡不住旅客匆匆脚步，秀秀刚下飞机，短信就来了，是大哥。
满眼的忧伤让兄妹相见无语，不是说振海哥会来接吗，算了，不重要。
大哥一边开车一边抽烟，烟熏的小姑娘咳嗽，想开口问，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打开窗户，让微风习习吹来，人是舒服些，吹不开心中压满的悲愤，但也哭不出来。
秀秀除了早上那个素包，一天没吃东西了，好像也不饿，四肢疲软，却是恨不能会飞，有些急迫，有些害怕，这要是做梦那该多好，眼前是回家的路，沿路的香樟树让秀秀知道快到了。
村里人没有夜生活的习惯，只有狗吠声此起彼伏，还有屋里的灯光在夜色中牵引着离散的灵魂。
穿过新修的水泥路，一排排不规则的新农村建房就在眼前，双层的小楼都有各自的围墙，村庄里还有村民自己规整的菜地，让小楼之间没那么拥挤，菜地边上有水井，也会有水塘，那个依在门前不时张望的身影不是大姐又会是谁呢。
忧伤越发地不可收拾，低着头，将喉咙口的酸胀咽下，将眼眶的水汽擦去，回家了，爸爸在等她了。
已经很明显的小腹鼓在身前，秀秀没有心情去摸摸小外甥，“姐”，饶是历练了多年的曹芳也为小妹满身的忧伤心痛，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她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别怕，有姐姐呢，爸爸在等你。”
一家人都看着秀秀，秀秀却是不敢去，咬着嘴唇在姐姐怀里闷声的哭，曹芳都感觉衣服湿透了，这个样子怎么行呢。
曹军上来用力的将秀秀拉开，拖着她上楼，秀秀哭的一抽一抽的，房门口，大哥压低着声音恶狠狠地说着，“让爸爸安心的走，别做妖，不然看我收拾你。”
被推了一把，房门本就没有上锁，屋里是母亲在给父亲喂水，可能是感觉，曹庚生将头微微地转过，那一刻涣散的目光逐渐被聚拢，最后的光亮牵引着一点点放不下。
“爸爸爸我是秀啊爸爸我一定会很争气，我一定会很努力地，我会好好的唔唔唔。”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想着不能哭，想让爸爸放心。
老人看着小女儿，已经讲不出话了，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看清楚，已经力不从心了，秀秀握住父亲的手，抱住爸爸
“爸爸，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我一定会。”
两行清泪从曹庚生的眼角留下，秀秀松开父亲，“爸爸，你要我做什么。”
曹根生用头颅努力转动，“爸爸，你哪里不舒服，你不要什么，妈，你对我爸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声音把大家都召来了。
曹庚生继续，大家都想不通他要什么，曹芳凑过去，“秀秀，看看爸爸的枕头下面。”
秀秀用手在枕头下小心地摸着，是一封信，秀秀打开，看见爸爸居然笑了，信上的内容秀秀粗粗看过。
“这是爸爸给我们的分家书。”秀秀转头将信交给大哥，曹勇看过一遍交给曹芳，曹芳也不在意，不急着看
“爸，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妈妈我们会照顾好的，小妹我也会教好，大哥大嫂好着呢，大嫂的网店生意兴隆，您放心。”心中不舍，心疼这个善良的人，声音也哽咽了。
曹庚生看着大女儿的肚子，转头再看小女儿狼狈的稚嫩的脸，很是满足地闭上了眼。
“爸爸，你再看看我，我是秀秀爸爸。”秀秀被大哥抱出了房间，这个肥胖的身子抱着纤细的小妹一点也不费力，蔓延满脸的眼泪，“别喊了，爸爸不容易，让他走吧。”
秀秀哪里肯依，拳打脚踢的对着大哥，甚至用指甲去抓大哥的脸，让他放手。
“放了她吧，本是天伦最后一聚，她也留不住的。”是姐夫来了，曹军才松开了手。
秀秀根本不去看平时自己最崇拜的姐夫，转身冲进房间，枕在父亲床边，也不哭，也不说话，呆呆的看着呼吸越来越弱的人，那个给与自己生命的人，那个心心念念让自己读书的人，那个满肚子心事却甘心命运的人，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要离开了呢，那些人都好好的，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要没有呢。
半夜，曹庚生走了，走的很安详，平静。
秀秀晕倒了，母亲痴痴呆呆的，没有人注意这个妇人，都在看着那个娇贵的小女儿。
陈振江搂过妻子，“劝劝你母亲，秀秀没事，年轻人，恢复快的。”
一会儿，老村长也来了，对着曹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拉过他，“你爸爸不是你亲爸，可是他比你亲爸要强，这些年不容易，他本不姓曹，按你父亲生前愿望是希望归宗认祖的。”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曹军不吭声，招呼着村长一起在门口坐下了
“叔，他是我父亲，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母亲也是一样的。”点烟的手都是晃动的，这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真的没有半点血缘。
老村长也抽上了，这事还得指望那对姐妹，那是庚生亲生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