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孙氏山庄内,穆英道出了黎君阳三人的下落后,计连便一指划开了他头上的铜面。
计连道:“穆英,你现在立刻前往后山悬崖。在哪里等后援军,然后带他们进入山庄。”
穆英颔首,然后问道:“师父,你一个人留下来没关系吗?”
计连拍了拍穆英的肩膀,叮嘱道:“等到我们的援军来了之后,你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救出柳大哥和木姨。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任凭袁奎和玉龙子二人,还奈何不了我。”
穆英闻言,方才转身朝着后山悬崖离去。送走了穆英之后,计连便径直穿过孙家,一路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关押着黎君阳的小院。
计连一入小院,便见到了正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侧目相思的黎君阳。
计连小心翼翼地来到她的身后,轻轻一点她的肩膀,黎君阳本以为是鸟儿落在了她的肩上。偏过头望去,却只见什么鸟儿都没有,却有一只故作鸟儿翱翔的大男孩正同样望着自己。
黎君阳揉了揉眼睛,只当是自己思念成疾,眼花了。孰料那一声“君娘”,却是直将她的心肝揉碎,将她的思念彻底剜了去。
计连见黎君阳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赶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安抚道:“君娘,你怎么哭了呢?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来为你出气。”
黎君阳被逗笑了,指着头顶上的蓝天故意说道:“老天爷整天捉弄我,让我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你说该怎么办吧。”
计连作势便要去抓头顶上的蓝天,却是被黎君阳拦了下来。她依偎在计连的怀中,好一阵才说道:“我不要你替我出气,我只要你别再离开我了。九华山上,我好怕再也见不着你了。我们回九黎山,再也不理会这个破烂的外面世界了,好吗?”
计连笑道:“好呀,我也觉得厌了倦了。文始爷爷曾说过‘天道无情,人当如天道,无情才是真实’,等我了却了这场闹剧,我们就回九黎山,做一回无情的天道。”
黎君阳面上一喜,却又皱眉问道:“这一场,就要多久的时间呢?”
计连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刮,坚定道:“这一次不会太久,该放出的饵食已经都放出去了,该来的鱼儿已经都在路上了。武夷山便是我为这一切选择的了却之地,无论是大明王还是琅琊王,亦或是九华山的木圣,他们所争的无非是权与力罢了。”
黎君阳担心道:“连哥,你将他们都引来武夷山,难道不怕他们联起手来对付你吗?”
计连倏然一笑道:“这场注定了的乱世,是每一个想入局的人都无法躲开的。我只是替他们选定了地方,争斗只存在于想要从中牟利之人的身上,与我区区一个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我替他们预备了一份大礼,到时候自有他们头疼的,哪里还会再来管我。”
黎君阳好奇道:“是什么大礼啊?”
计连目中一寒道:“一份他们梦寐以求,却永远都不可能触及到的大礼。”
就在这时,小院外忽然传来了无数急促的脚步声。计连却是拉着黎君阳缓步走出了小院,只见数十名通背堂和玉龙殿的高手正层层包围住了他二人。
众人替袁奎和玉龙子还有尾随而至的孙幸臣让出了一条通路,不等计连开口,三人中间的孙幸臣便厉声喝道:“计连,没想到你真的自投罗网了。放儿的命,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计连却是越过孙幸臣径直面对着玉龙子说道:“玉龙子师叔,你现在让玉龙殿的人离开这里,然后去向紫麟师伯和我师父认错。我可保你的人性命无忧。”
玉龙子这时见袁奎和孙幸臣都在望着自己,呵斥道:“计连,你真的以为自己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吗?让我向紫麟和慧见认错,我呸!现在我就送你去西天见佛祖,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计连摇了摇头,只道了声“无药可救”之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与自己积怨日久的袁奎。
袁奎道:“计连,你莫非也想饶我一命不成?”
计连讪笑道:“你觉得可能吗?我曾在两位叔叔的坟前发过誓,一定会亲手宰了你和丁虓,现在丁虓已死,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袁奎目中杀气顿生,孙幸臣却也是不耐烦的紧,连声催促众人道:“人都已经到了,还不快给我放箭!射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嘴硬。”
一时间,箭如雨下,所有人都觉得计连和黎君阳将难逃一死。
但就在众人停手的瞬间,无数箭矢尽数被计连用抱阴阳的劲力悉数融于了身外半尺的范围当中。
这些箭矢彼此交错相击在了一起,除却箭头外,箭身和箭尾都已经被断去。众人只听一阵爆破声自计连所在之地传出,下一刻便见无数箭头倒飞了回来。
袁奎和玉龙子见状不妙,各自抓了一名弟子挡在了身前,孙幸臣武功拙劣,此时已经被万箭透体而死。
待到袁奎和玉龙子惊魂未定地望着计连缓缓朝着自己二人走来时,这院外所有埋伏着他的高手,早已尽数被灭。纵使有侥幸未死的高手,此时也早已被计连吓破了胆。
一如当年文始身上透露出的寒气一般,计连的身上此刻同样伴随着流露出了一般无二的寒气。这是修行《剑典》总纲至“符道篇”的标志,符道者,若天之大道,心无优劣、无悲喜、无明昧、无正反,亦如天道一视万物同仁。
正因为视万物如视自己,才能无物不伤,无物不破。木心圣一生都将绝情绝义的圣心道错认为了天道,二者虽同样冰冷令凡人难以亲近,却大相径庭,完全是两个层次上的武境。
如今计连借圣心道看破武境,自然一通百悟。此刻的袁奎、玉龙子二人在他面前,与山中虫草无异,大凡此类弱小,如果不是确实惹人厌烦,是不会有人理会它们的。
可如今他们偏要找上计连,计连也只好借此机会还这片世间一片宁静了。
玉龙子此刻还想挣扎着求饶,却是只望了一眼计连的眼睛,便垂下了双臂不再挣扎。
袁奎则是彻底疯了,他大骂老天道:“贼老天,来杀我吧。我袁奎不怕你,更不会怕任何人,杀了我,我也要溅你妈的一身血!”
计连一指落下,送走了这个折腾了十多年的小人物,送他去见了自己的师弟。
玉龙子终于还是逃过了一劫,计连答应过慧见要将玉龙子送回佛前忏悔。如今玉龙子神情恍惚,只呆呆地坐在袁奎和孙幸臣的身旁,抬头望向天边的云彩。
当计连带着黎君阳出了山庄,发现穆英等人已经将柳于龙和木清茹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