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头上的黑色斗笠扶正,重华很识相地退了回来。
“您找我?”离烨开口,水晶一般的笑立刻抓住了女人的所有视线。
从屏风之中走了出来,看着那女人,一双眼睛很大,不是特别漂亮,但却最有神韵。
女人看起来年轻至极,但是……只消看一眼,每一个人都能知道,她的真实年龄绝不如脸上这般,那是一种经过岁月的洗礼后才能多出的韵味。
看着她走路的风姿……
简洁遒劲,狭骨风气!
这八个字立刻崩进了离烨和重华的脑海里。
“离烨?”带了几分小心地口气,女人试探地问了句。
“我是。”笑饮一口酒,“阁下这几日的跟踪究竟有何事要与在下说来。”
对答之间,无不是儒雅之气,当真对得起那贤王二字!
女人张着口,似是要说些什么……
然而,半晌过后,却没一个字从她的口里说出。
就那么安静着,也没有人催促。
“我以为……你死了。”说话间,女人的嗓子有哑,语调也是哽咽地,只是笑上的笑意却越发深了。
“没事。”安心一般重重松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离烨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你与母妃年轻时……很像。”
听着这句话,女人只感觉说不出来地别扭,皱着眉头问道,“她老了吗?”
“也不算老,只是,看起来……没有你年轻而已。”离烨说到此处,脸上异是露出了几分心疼,“后宫那种地方……的确是苦了母妃。”
淡淡地哀叹从女人口中溢出。
女人朝前大大迈了几步,竟一伸手,将离烨完全抱住了,“烨儿,让奶奶抱抱。”
离烨握酒壶的手颤了一颤,水晶一般的容颜上不知是个什么表情。
重华站在一边,听到此处,发疯一般地捶着桌子大笑!
“独孤……红雪……”喃喃地说着这四个字,离烨低沉的声音让独孤红雪觉了几分不安,更紧地搂着离烨,一手牢牢地按在离烨的发上,“烨儿,奶奶有苦衷。”
“奶奶,奶奶,奶奶。”回抱住独孤红雪,离烨一连唤了三声奶奶。
“唉,唉,唉!”不安的脸色消尽,慢慢挂起了笑意,泪水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若远看过,分明就是一对情侣,可这两人的关系却是祖孙。
越发真实,便越发诡异,重华在一边笑的几欲岔气。
放开离烨,独孤红雪不满的看向重华,“小娃子,你可给我闭嘴,否则……老婆子我可不客气。”
&nbs
p; 这般老辣的话,从那张稚嫩的脸上说出来,犹叫人生出几分寒意来。
重华自知不是独孤红雪的对手,又吃不了硬,冒着眼睛失明的危险,便要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
谁知未动手却被独孤红雪一手抓进了胸口……
比起老太婆似乎更快了一点!
将那串钥匙拿在手里,独孤红雪眼眸一睁,“是她!”
重华冷汗连连,刚才,若那女人有心伤他,恐怕……从他胸口处拿出的,便不只是钥匙,而是心脏了!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这印,除了师傅,便只有她结得出来。”独孤红雪退后了几步,“她竟没死,竟是没死,没死……”
头一个没死是诧异与憎恨并存的,第二个没死,却是说的带了几分喜悦,到了第三个,反到是什么感情都有几分了。
“也对,也对。”独孤红雪自言自已道,“我即是没死,她也然可以不死!”
重华莫名其妙地看了独孤红雪一眼,放软了口气,“把钥匙还我。”
“你是梁倾容什么人?”一个旋身,独孤红雪将重华的手给背到了身后,“说。”
重华吃疼,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往那彻玉雕金的地板上倒去,那一身凤凰金衣,更将那地板衬的多了几分华丽。
“什么梁倾容,我哪知道啊。”边说着,便想去揭那斗笠,第一次不在意,可这第二次后,独孤红雪虽不知道斗笠之下有什么,但也明白那里面定有什么玄机,哪里还容得重华去揭。
重华的手扑了空,这才不甘心地说道,“梁倾容什么劳子的与我无关,这钥匙是老太婆给我的,印也是她结的,她是我师傅,有什么你去问她,若是找不到,我带你去就是了。”
重华此刻盘算着,叫她去找老太婆,到时候,他们师徒二人连手,无论这女人再强,也不可能不输在他们手里。
叹了一口气,慢慢将重华放开,独孤红雪的语气异常悲凉,“那么……这些年来,他们竟是在一起了。”
离烨心下一颤,突然忆起了这屋子里焚的香了。
虽叫不上名字,但离烨记得,这是国舅梁沫向来喜欢的味道,梁沫府上,十几年来,从未断过此香,难怪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便是在那里闻过的……
那么,看着这浅青深青的色泽。
离烨何等心性,这下……也是全部明白了。
“没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离烨快速说道,“一直在国舅爷身边的,只有九个孩子!”
独孤红雪听到此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那话语问的小心,让人不觉的也要心疼几分。
“真的!”却是帘子之后的绯颜说话,“你若想知道,早些年我便可以告诉你,是你自已不想听的。”
听着那声音,让人感觉似乎有股桃香传来。
“我今天招了傲天堡的郁涯入帐。”透过青纱,只能看见到绯颜的侧影,“他是傲天堡主三十九年前最疼爱的女儿郁锦的表弟,郁锦也没死,而是成了那人的手下,九童子之中的阿四,算起来,这三十八年来,便只有她是真正呆在那人身边的人吧,只可惜,她的代价却是……永远成为八岁孩童!”
许久没有说话,绯颜也沉声,再不言语。
“郁锦……”独孤红雪喉头发紧,“是她……”
“奶奶。”离烨扯了扯独孤红雪的衣服,对着她轻轻地笑笑。
一股温暖从独孤红雪心口溢出。
将钥匙还给重华,独孤红雪看着重华,“说起来,我该是你师叔。”
“也许,我与她……都不是赢家,谁也不是。”带着些苍凉,以及在岁月之中沉淀下来的苍桑,“她得了心,却无法相守,于彼此,无非是共同的折磨。而我于他,却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师姐……的位置,而那人,什么也没有,却得与长伴于他身前,终是上天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