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字房中,一名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中端着满满一碗酒。
仰头灌下,来不及喝光的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
但此时现场的男人没有一个有心情欣赏这一幕。
酒量差的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了,剩下的也都是在苦苦支撑。
“来,喝。”
女子又给自己满上,自言自语道:“小弟怎么还没来,好无聊啊,这帮窝囊废没一个能喝的。”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一边喝着杯中酒,一边心中哀叹。
不是我们不能喝,可也不是这个喝法啊,这是拿酒当水喝。
霍韵鲤那小子再不来,哥几个今天可就真全撂这了。
而那边正被一大波京中权贵子弟念叨的霍韵鲤,也已经赶到地字房。
只是走到门口,便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酒香。
本能的,霍韵鲤皱了一下眉头。
他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满屋子的躺尸,一位英气勃发的女子一边喝酒一边碎碎念着。
他径直走向女子,踩过几名早已醉死之人,也只是让他们哼唧几声,完全没有醒的迹象,看来是完全醉死了。
男子心中不由得沉重几分。
这一关不好过。
“小弟来了,快到姐姐碗里,不对,身边坐。”女子眼神有些迷离,神色越发的娇憨起来。
霍韵鲤一脸无奈道:“姑姑,乱辈分了。”
“乱,乱什么乱。你本来就是我弟弟,老头子论老头子的,我们论我们的。”
望着眼前跋扈的表姑,霍韵鲤也是一阵头大。
视线偏移,望向同桌的其他几人。
“清白与诸位可还撑得住。”
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挣扎着站起身,一把抱着霍韵鲤的大腿,哭喊道:“鲤哥儿,你要是在不来,可就看不到兄弟了,快救救哥几个吧。”
霍韵鲤望着满身酒气趴在自己腿上的少年。
张广胤
吏部左侍郎的小儿子,平日里喜欢熬鹰斗犬,倒也没怎么给家里惹是生非,见谁都能和和气气的说上几句话,在京城纨绔中算得上是特别稀有的那一小撮真正的好人。
而他的父亲张之栋则是王朝中为数不多的保龙派,实际上今天出现在这个房间中的人,家中长辈皆是皇室股肱之臣。
陛下荣,则它们兴。陛下辱,则它们死。
可就这么一个平日里温文尔雅,即便对上贫民百姓也能笑呵呵的聊上几句家长里短的公子哥。
就这么。
就这么毫无风度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趴在一个男人的腿上。
“姑姑,今日既然是来放松的,这么早大家醉生梦死,岂不扫兴?”
“扫兴?”
孙尚香美目瞪了他一眼,好似在埋怨霍韵鲤一上来便扫她的兴致。
“老娘高兴,他们高兴。老娘要是不高兴,今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横着出去。”
“不过……”
孙尚香突然话锋一转,“你如果能叫我一声姐,我就放过他们。”
霍韵鲤想了一下,很没节操的叫了一声姐。
孙尚香一高兴,便放下酒杯。
众人见她放下了酒杯,便跟着将手中酒杯也都放了下。
孙尚香很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霍韵鲤连忙喊来跑堂儿,招呼众人服下醒神汤,并在众人悠悠转醒之际再喂醒酒汤,又命人打开所有窗户,驱散酒气。
他一人倚着窗檐儿,任凭黑夜寒风拂面。
望着窗外一池湖水在晚风中碧波荡漾,吹弯的芦苇白茫茫一片。
“想什么呢?”
清凉的嗓音想起,就像山间溪流,叮铃隆冬。
“没想什么,就是屋里酒气大,我吹吹风,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那,我以后也不喝酒了。”孙尚香有些心疼他这个小弟。
“姑姑,你不用为别人而改变自己,我喜欢是孙尚香的孙尚香。”
“讨……讨厌,要叫姐姐。”孙尚香本来因熏醉而红润的脸蛋,更加的红润了。
“不过姑……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纨绔子弟?”
他的这位表姑出身军阀孙氏,其父孙坚,乃是当朝三大将军之一。
孙氏一门三杰,除了其父孙坚外,长子孙策执掌江东十万雄师,人称江东小霸王。
次子孙权虽然只有三万江东水师,但却得到了号称一人可当千万人的周瑜帮助,在士子中颇有贤名,声势同样不弱。
而孙尚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京中纨绔子弟。
整个京城权贵集团几乎没有一个不恨她孙尚香的,但人家依然每天吃好喝好,开开心心的。
倘若随便换一人被几乎所有京中大佬惦记着,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
所以光是这份城府和大心脏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睥睨的。
再加上孙尚香自身武力极高,京中罕有敌手。
众人忌惮孙家权势,只能老老实实遵守游戏规则。
这也就造就了孙尚香京中小魔头的威名。
“姐姐我执着的并不是欺负那些废物,而是为受他们欺凌的无辜百姓报仇。”
霍韵鲤望着此刻好似化身伟光正的表姑,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屋中躺着的人是什么德行,他多少有些了解。
说起来,如今还能蹦哒的那几位,好像都是权贵子弟中的“好人”。
“你看啊,姐姐如果打伤一位纨绔呢,他最起码要在家里修养半月,若是不小心让其大庭广众之下出糗,更是大半年没有脸面出门。
这样他们就不会整天没事瞎溜达,祸害百姓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京中无纨绔,人人都能安居乐业。”
哈哈哈哈哈。
望着此刻异常兴奋的表姑,霍韵鲤已经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
本能的他想要劝表姑不要在得罪权贵。
失道者寡助,墙倒众人推。
孙家这颗大树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强大。
连皇帝陛下在世家面前都要低头,何况一个小小的孙家。
但理智却又让他默声,因为此时的孙尚香一定听不进去他的劝说。
唉,最坏也不过是和世家死磕,又不是没磕过。
谁敢伤害表姑,老子就废了谁。
正当孙尚香望天,他望着孙尚香,紫婉望着他时,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