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生欠一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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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时候，何灵特意看了看ry，她既不理波哥也不理阿sir，头也不回地进了楼。
何灵又回头看了看波哥和阿sir，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ry，互不交涉。
也不知道自己进楼了以后，波哥和阿sir会不会有交流。
何灵很想问问ry，那位阿sir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ry一副别烦我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ry大概是一夜没睡了，从门缝里能看到ry屋里微弱的灯光一直亮着，隐隐约约还有烟味传到了客厅。
何灵一直在想ry会不会睡不着，让自己进屋跟她聊一聊，等来等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等睡着了。
睡到中午，何灵悄无声息地起来把午饭弄好，等着ry起床。
ry顶着鸡窝头出来的样子，一看就是整晚没睡好。脸色暗沉还带着黑灰，眼睛里都是血丝，就这样嘴里还叼着烟。
看何灵已经把午饭弄好，点了点头，“阿y你搬过来还真是对的。”
何灵心里感慨，幸亏当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练就了一身厨艺啊，不然自己就得跟ry一起饿死在家里了。
ry喝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终于开口了，不过谈的不是自己，而是bonnie和她的渣男友。
“bonnie也是个苦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就走了，就剩她和母亲。本来家里还剩几个钱，被父亲家里那些叔伯亲戚都给吞了，说是不能留给外姓人。bonnie的母亲也是个传统软弱的女人，bonnie小小年纪书也读不成了，就跟着她在街头做些小买卖。就是那个时候，bonnie认识了chael。说起来，她们也是孽缘啊。chael从小就是街头小混混，而且还是个没前途混不出什么名堂的小混混，但是他从见到bonnie的第一天起，就对bonnie照顾有加。可能因为都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吧，那时候的chael是真心想帮助bonnie也确实照顾了bonnie的。”
“后来bonnie母亲病死了，bonnie就一直跟着chael混。bonnie没读到什么书，也不知道怎么挣钱，偏偏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她总是念着从前chael对她的好，就算chael越来越烂，混成了贱人，她也没有离开他。若是chael说一，她绝不说二。chael让她陪酒，她就听chael的话，做了陪酒公主。后来chael迷上赌博，嫌陪酒钱少，让bonnie出台，她也真的就出台了。”
“他们俩人相依为命十多年，bonnie从来没想过离开chael自己过，不管chael打她骂她骗她的钱玩女人，她从不会怪chael。”
“以前我也想不通，为什么bonnie不离开chael这个贱人。后来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bonnie的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年她因为chael得以活下来，现在可能是她还chael的债了。都是命中注定的事，谁也逃不了。”
何灵不知道ry为什么忽然跟她说这些，但是觉得ry一直都在说自己的命或者别人的命，那她的命又是什么呢？
何灵小心翼翼地盯着ry看了一会儿，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疑惑，ry不理她，不跟她有眼神交流。
吃完午饭，ry出门了。而且这一趟门，出了四天三夜。
何灵不知道ry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ry回来后，在屋里足足待了三天，连欢歌都没去。
还没顾得上旁敲侧击ry有什么事，倒是何灵这边出事了。
阿y的母亲找上何灵，说是阿y的弟弟已经找到合适的肾源，阿y必须尽快筹集手术费用，再拖下来，弟弟可能撑不到三个月了。
何灵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阿y的弟弟竟然是尿毒症晚期，怪不得阿y走投无路了。
可是这要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钱呢？
看着母亲的泪眼，眼中完全没有神采，甚至可以看到左眼中灰白色，眼疾是相当明显的。怪不得那个短信没有标注联系人姓名，母亲的眼疾这样严重哪里会用手机？
可是，这张没有神采的脸上却写满了挣扎和期望，痛苦和无助，何灵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卖血卖肾卖身了。
她现在也想卖血卖肾卖身了。
这就是血亲的力量，虽然何灵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阿y，但是一看到母亲的泪眼，她觉得自己就是阿y。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以前何灵从来没有觉得钱重要过，因为父母对她宠爱有加，物质、精神上从不曾让她有过匮乏感，她的幸福感很高。
父母把她保护得很好，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美好而充满希望的。她一直觉得幸福就是纯粹的幸福，幸福是一种感觉，跟钱多钱少是没有关系的。
她相信自己无论工作如何、家境如何，遇到什么情况，一定有能力获得幸福，钱，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依然是她，还是那个通晓三门外语、精通经济会法律的她，只是将她的家境换掉，换到了阿y的位置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阿y的这个困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她。
以前的她清高而单纯，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
提到这些夜店欢场的女子，她会深深地鄙视她们，以为她们个个都是好逸恶劳拈轻怕重贪图享乐的拜金女。
她从没想过，也许别人成长的环境跟自己不同，接受的教育程度也跟自己不同，遭遇的事件更是自己没有想到过的。
没有穿过她们的鞋，走过她们曾经走过的路，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三观去评价他人，也许会过于片面且武断了。
这种紧急关头，何灵脑子里出现的，居然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那段话：
“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想完了，何灵立马“呸”了一声自己，这时候想这些有个屁用啊！
母亲把消息带到后，何灵急疯了。
她眼泪汪汪、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找ry借钱、找波哥借钱、找欢姐借钱，找欢歌里那些她看不起的女人借钱。
只要别人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稍微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何灵几乎忍不住要跪在地上继续求她们。
幸亏那个传说中想包养阿y的金公子没出现，否则何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卖身算什么，卖命都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