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操场之后又拐了几个弯, 姚思扯了扯少年的领子,强迫他低下头。
猝不及防间, 封道洋对上了那一双略带警告的眼睛。
“……放我下来。”姚思咬牙。
这大庭广众的,她还要脸呢!
抱了这么久,封道洋也有些吃不消,他靠在墙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态度别提有多强硬了。
“不放!”他梗着脖子道。
又是一波疼痛袭来,姚思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也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
封道洋没等到她反驳,下意识的低头查看,见怀里女生的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他瞬间慌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你你、你怎么样?”
“我给你叫救护车吧?”
运动会举办第一天, 急救车把她给拉走。
姚思觉得,这件事恐怕会自己当选校花更引人注目。
“死不了人, 你还是带我去医务室吧。”没奈何,她只能强撑着妥协。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焦急的缘故,接下来封道洋一口气没再歇着,抱着九十多斤的姚思横穿了大半个学校。
“咚”的一声,医务室的门被大力推开,吓得里面正在喝水的医生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半分钟后,医生才缓过劲来,开始询问病情,“……怎么了这是?”
“生理痛。”姚思现在已经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了。
倒是封道洋, 话音落下之后,他两条手臂僵硬的像石头。
生理痛……生理痛……生理痛……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十四岁的少年,脸颊红的像番茄,全靠吊着一口气儿,这才没有落荒而逃。
每个月都会有出现这种问题的女生,医生都已经习惯了,这么个疼法,稍不留神人就得昏厥过去。
让面前的男生把人放到病床上,医生接着就去配输液用的药水去了。
走到另外一个房间,看着里面摆放的几张病床,封道洋开始絮叨:“你喜欢哪个?”
“靠门的话,别人进出会吵到你,这个不行。最里面的味道不好,这个也不行。靠窗户的?太阳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姚思:“……”
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深吸了一口气,姚思幽幽道:“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我才没有紧张!”封道洋下意识的反驳。
良久后,他小声道:“……我还从来没有见你生过病。”
从两人认识开始,半年多时间里,从来没有。这么冷不丁的一次,封道洋的心拧巴的不行。
就算是这个时候,姚思也没忍住笑了一下,“严格来说,这次是个意外。”
“而且,也不算生病吧……”说起这个,她也有些不确定。
不可避免的想到“生理期”这三个字,封道洋闭嘴了。
等医生推着药水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好几下。
扎针啊……
医生动作娴熟的在姚思手腕那里绑上压脉带,然后开始用酒精棉球擦拭消毒。
封道洋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然后迟疑着问:“您能不能……轻点?”
“再轻这针也得扎进去。”医生不为所动。
下一秒,针头探入血管里,封道洋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等血液不再回流之后,医生将医用胶带贴住输液管,把针头固定在姚思的手背上。
“又不是你扎针,你比她还害怕。”
“一共三十三块钱,来跟我结下账吧。”
这个时候,医生已经懒得去计较封道洋抱人闯进来,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的事了。
跟着医生走出门,封道洋把口袋里的钱夹拿出来,心不在焉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抬头看了他一眼,医生淡淡道:“虽然我不是你们老师,但是我要说的是,早恋不是个好行为。”
“啊?”封道洋回神。
“她是我姐。”
将钱接过来,又从抽屉里拿了零钱找回,医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呵。”
现在小孩子可真不坦诚,花样也多。
没有注意到医生的眼神,封道洋随手把零钱往口袋里一塞,然后一头又扎进了病房里。
药力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姚思不自觉的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又冷又热又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你接点热水让她抱着暖暖肚子。”远远的,女医生的声音传来。
热水?
封道洋扭头,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饮水机。
见旁边有几个清洗干净的玻璃输液瓶,封道洋拿起来往里面接了大半瓶热水。拭了拭水温,感觉到不会烫皮肤之后,他将橡皮塞塞上。
换了一个环境,周围都是软绵绵的,姚思有些昏昏欲睡。下一秒,她感觉到怀里被塞了一个热烘烘的瓶子,“唔……”
看着久久不愿意动弹的女生,封道洋扬了扬眉毛,然后动作轻缓的把她的手臂抬起来,把瓶子放到她肚子那里。
……胃被烫的好难受。
姚思睁开眼睛,等看到瓶子位置的时候,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是这儿。”
往下移了十几公分,感觉到小腹那里传来热感之后,姚思才舒了口气。
封道洋呆呆的看着她动作,知道自己搞错了地方之后,他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中午想吃什么?”
姚思重新闭上眼,“……随便。”
“是饭就行。”
她不挑食。
见姚思呼吸渐渐趋于平缓,封道洋轻手轻脚的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到她旁边。
或许是因为刚刚大量排汗,女生身上的味道比以前要重很多。
只是轻轻嗅闻,封道洋就涨红了脸。
清冽、寡淡、飘忽如烟。
男生跟女生果然是不一样的,想到自己得靠那什么什么精油,才能在身上留下味道,封道洋就不由得撇嘴。
“姐,我穿白衬衫好看么?”
“唔……”
“你还疼不疼了?”
“唔……”
“思、思思?”
“……闭嘴吧!”
哦,原来她还清醒着呢,封道洋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升起的隐秘的情绪也逐渐趋于平静。
耳边终于清净起来,不出五分钟,姚思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封道洋伸手,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姚思的眼尾。
睫毛微刺,绵软的触感从手指传播到大脑皮层,封道洋瞬间被烫了一下。
胡乱的瞟了瞟四周,他做贼心虚一样的缩回了手。
——
等小憩过后,再睁开眼睛,姚思感觉到腹部尖锐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怀里的热水瓶可能是被换过了,水温并没有明显的下降。
只是,那小子人呢?
就在姚思暗自皱眉的时候,封道洋提着两个饭盒就走了进来,“从家里打包的饭已经凉了,你不能吃凉的东西。”
“这是我特意订的羊肉汤。”
饭盒打开,鲜香微膻的味道涌入鼻腔。
在姚思准备抬手的时候,只见封道洋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拿着勺子就这么凑了过来。
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笼罩在了姚思的心头。
“你这是打算喂我?”一个生理期,在他眼中,自己瞬间变身残障人士?
封道洋努了努嘴,示意她右手还挂着水呢。
姚思挥了挥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我还有这个。”
封道洋顿了一下,然后不由分说舀了一勺肉汤,“啊……”
姚思感觉到自己作为姐姐的尊严岌岌可危。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后,就在封道洋以为她会继续拒绝的时候,姚思忽然启唇抿了一下勺子。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感觉出了面前女生的妥协,封道洋的眼睛亮了一下。
“啊,张嘴。”
“……”
“再来一口。”
“……”
“吃块肉?”
“……”
病房门口。
霍星华抖了抖两条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拽着苏沁就出了医务室,“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他们两个是牛皮糖转世吗?!”
再待两分钟,她这双眼睛会直接瞎掉。
苏沁沉吟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可能吧。”
那一幕也确实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
“我还是把流言的事用手机发给她吧。”回忆起刚刚的情形,霍星华又哆嗦了一下。
很快,姚思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打开一看,她的表情瞬间僵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封道洋有些不满于好好的气氛被人给打扰,于是开口催促,“是运动会排名出来了么,还是先吃饭吧,等会儿就凉……”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姚思将手机屏幕放到他眼前,确保他能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姚思学神在跑步结束后被小男朋友公主抱抱走’这话题刺激不?
——by霍星华。”
小、小男朋友!?
“当啷”一声,勺子落入了饭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