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倒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半身是干涸的血迹,以至于看不出伤口究竟在哪。
夏云初一咬牙将人从漆黑的楼道中扶了出来,借着天光看清了女人的模样。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打扮透着贵气和干练,只是此刻受了伤,脸色苍白如纸。
夏云初既然已经决定帮她,早就镇静下来:“伤在什么地方?”
“背后,和腿上……”女人缓缓说,“被砍了两刀,不致命。”
夏云初没有多问,只说:“你是本地人吗?我可以送你回家,或者去医院。”
女人摇摇头:“我知道附近有黑诊所,请你送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夏云初一声不吭地将人扶起来,在女人的指路下,找到了一家无牌黑诊所。
开诊所的是个老大夫,码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种样式的人都有,打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老大夫见了女人也并不多问,只收了钱就替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夏云初又到隔壁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给女人补充体力,女人休息了一会儿后,脸色好看了不少。
“谢谢。”她冲夏云初笑了笑,说,“我叫安然。”
夏云初顿了片刻,握住她伸来的手:“许云初。”
许字绕过舌尖,激起一阵侵入心脾的战栗。
就算离开了许黎川,她依然是他的太太。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受伤吗?”安然问。
夏云初说:“我对别人的事,并不关心。”
“可你还是救了我,你是个好人。”
她是好人吗?
夏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有刚刚扶安然时染上的一点血痕,暗成了一块绯红色的疤,黏在手心。
她手上,沾过许多人的血。
夏云初不想再久留,起身说:“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安然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夏云初想了想:“去金三角。”
那个地方,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许多事都与它有关,图塔还在金三角下落不明,既然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去金三角看看。
安然眼眸一亮:“我也要去那儿,明早有一班船,我们一起做个伴吧。”
夏云初却不太乐意,安然显然身份不一般,她从头到脚都是矜贵的名牌,一身是血的出现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她对安然不感兴趣,救她也只是良心使然。再和她同路,只怕麻烦更多,于是夏云初婉言谢绝了。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近几天竟只有一班船去往金三角。
她和安然毫无意外地在船上相遇了,安然笑得很灿烂:“又见面啦。”说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
夏云初有点头疼,这姑娘十分没眼力见,看不出来她并不想打理她。只好不大情愿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安然今天的气色比前一天要好看不少,只是还有发白。
夏云初随口问了句:“你去金三角做什么?”
“工作上的事,不然我还真不愿意跑。”
什么工作,能让一个年轻女孩被伤成那样,还若无其事?
夏云初多看了她两眼,安然察觉到了她眼神里的探究,笑了笑,移开了话题:“那你呢?你去做什么?”
“找一个朋友。”夏云初言简意赅地答。
安然贼兮兮地笑:“男朋友?”
“我已经结婚了。”
安然瞠目:“那你老公居然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往金三角跑?”
这一句无心的话令夏云初走神了。
许黎川不知道现下在做什么?他会以为她死了吗?或许会,但他很快就会查清楚,她不在船上。
夏云初想自己这回恐怕真的惹恼了那个男人。
她苦笑了一下,说:“我先生他,现在应该很生气。”
夏云初料想得没错,许黎川何止是生气,他简直想杀人。
他离开码头后不久,就收到消息,说夏云初坐的那艘轮船发生了意外。许黎川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他疯了一样冲向码头,在被救援的人员中一个个找,没有夏云初。
她可能被炸成了碎片,可能掉进了水底。
每一种可能性都折磨得许黎川发狂,但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发现麦克没有在船上。
以麦克为线索一调查,很轻松就查到了安景深。
陆盛集团高级会议室内,陆总监正在和一众高管开会,商讨着亚洲股市近来的情况。
然后,会议室的大门就毫无预兆的被砸开了。
一干训练有素地黑衣保镖两排走进来,中间是黑衣黑发,神色平静,却一身肃杀的许黎川,如同死神降临。
“陆辰修,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
陆辰修很淡定地挥了挥手:“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
一众高管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逃离了会议室。
许黎川缓步走到他面前,黑眸中是隐忍不发的怒意。
“夏云初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对。”陆辰修淡淡道,顺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许黎川沉吸一口气,那女人的确玩的一手好心理战。
起初,他以为她死了,绝望到底,而后,又知道她没在船上,那一瞬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他的愤怒。
许黎川盯着面前气定神闲的男人:“她去了哪儿?”
“那我就不清楚了。”陆辰修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许黎川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陆辰修的助理紧张得要上前:“许先生。”
陆辰修一抬手制止了他进一步动作。眼下这个节骨眼,天王老子来了许黎川都不会给面子。
“许黎川,你搞清楚,离开你是夏云初自己的意思。”
他只一句话,就给许黎川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努力放下过去,和他一块往前看的女人,在将他哄得团团转以后,扔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