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三人穿戴整齐地回到偏厅,一本正经地吃起了修女们送来晚餐。
席间,沐雨铃兰将灰岩·诺尔塞斯的消息告诉了铁渣。铁渣却说,他已经从海格·诺尔塞斯口中得知,他爷爷曾经和十三号银城的彼得家、彭斯家、雷凌家、蒋家有过约定,以源力感知替他们出谋划策、发展家族,目前被关在十三号银城的狼牙监狱中。
随后,他提出了见面的要求,可沐雨铃兰却摇了摇头,说贸然前往狼牙监狱探视,很可能会惊动布兰登·彼得、科林·彭斯、莫顿·雷凌三位圣阶。且不说他杀了莫顿的亲孙子卡尔·雷凌,就算对方因莉娜的缘故不敢追究,以他雷锤盗窃者的身份,三圣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将来等她步入圣阶,能和布兰登叫板后,再去探望也不迟。
然而,得知无法相见后,铁渣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晚餐都没胃口吃了。沐雨铃兰见状,连忙宽慰道,除了失去自由外,他爷爷目前的处境还算可以,至少有酒喝,有肉吃。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她们两姐妹就会去探望一次,陪老人说说话。
“难道……”铁渣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我连自己爷爷都不能去看吗?”一时间,难言的悲戚涌上心头。他们诺尔塞斯家死的死、散的散,难得有了一位亲人的下落,却连见上一面的权利都没有,实在让他感到浑身无力。
沐雨琴心看着他的样子,差点就流出了眼泪。相识这么长时间,她可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痛苦、无助、落寞……
“姐姐,就带他去看一眼嘛,只要我们小心点,就不会让那些老家伙发现了。”沐雨琴心央求道。
沐雨铃兰沉默了一会,正想开口回答,却被铁渣打断了。只见他摇了摇头,对沐雨琴心说道:“不用了,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不能再让小雨为难了,而且……”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等了二十年,再等等也没关系。”
“好吧……”沐雨琴心拿起餐刀和叉子,继续吃她的牛排。
接着,沐雨铃兰又问起了铁渣下一步的计划。
“尤歌那里,你打算怎么应对?”她低头切着牛排,看似随意地问道。
铁渣沉思了一会,说道:“帮我约她,八月二十五日,我会在火炉镇和她见面。”他的想法很简单,尽量唤起尤歌的回忆,以求她手下留情。
蕙质兰心的沐雨铃兰自然能猜出他的用意,随即浅浅一笑,问道:“要我陪你去吗?”那神态和表情,就像一位母亲在问她的孩子,要不要陪他向老师认错般。
“我自己去就行了。”铁渣连忙拒绝道。若是她跟着去,尤歌的敌意恐怕会成倍地增加。
“那你自己小心点哦~”沐雨铃兰说道。她已经成功说服了尤歌,同意留下铁渣的性命,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也好,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吃点苦头,好让他断了那条心,免得总是痴心妄想。他们的圣火,早已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圣殿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无论武力还是财富,都站在世界的顶端,就算当年的辉煌神庙再强大十倍、二十倍,也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
吃完晚餐,沐雨琴心就开来专车,将铁渣送到十三号银城边缘的关卡,通过圣母院的特权避开常规检查,坐上浮空艇,将他送到了地面。
“小心点~”在浮空城的下方,沐雨琴心替铁渣整了整衣领,说道。
“嗯。”铁渣认真地点了下头。
“对不起啊~兄弟~没法留你在神殿过夜~”沐雨琴心咬了咬嘴唇,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眼睛里却荡漾着几分幸灾乐祸,和一丝意味深长的挑衅。
“以后有得是机会。”铁渣哪能看不懂她的小把戏,当即反击道。
“真坏~”说着,沐雨琴心推了他一把,那娇嗔的模样,看得人心痒难当,恨不得马上扑咬过去。
“那我走了。”凝望了片刻,铁渣开口说道。
“去吧~”沐雨琴心抬了抬精巧的下巴,过了一小会,她看着荒原中逐渐远去的背影,又大声喊道,“兄弟~记得想我~”
铁渣没回头,只是挥了一下手,表示听见了。他不敢回头,害怕回了头,就不想离开了……
其实,还是沐雨铃兰最了解他。走的时候,她只是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他的离开,是无法挽留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但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我就在这里,永远没变,什么时候累了,就回来吧。”
“沙沙……沙沙……沙沙……”
皮靴踩在半沙化的土地上,不时发出几声轻响。现在是晚上七点,天还没全黑,放眼望去,是一片灰黑色土地,零零散散的荒原野草错落其中。偶尔吹来一阵温热的风,带着草团滚向了远方。
看着熟悉的荒原,他不禁生出些许的亲切感。当去过了很多地方之后,他忽然觉得,这里才是他家,他的故乡。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拾荒,在这里捕捉沙鼠,在这里骑车飞驰……
徒步行走了一
个多小时,他来到了矮山的废墟旁,一个隆起的小土堆前。
“我去看你父母了,他们都还好,你弟弟也挺不错的,我让他跟着老牛师傅学习……”他对着土堆,低声说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离开,沿着碎石小路,走向了铁山镇。
一个多小时后,位于铁山镇东南面的守备队兵营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站住!这里是铁山镇守备队的驻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守门的卫兵上前喝道。
“告诉老笛,我在老地方等他。”来人扫了卫兵一眼,那目光冰寒彻骨,即刻吓得卫兵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卫兵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背后的突击步枪,颤声问道,
“告诉他,铁鹰回来。”说完,那人就离开了。
片刻之后,铁渣出现在铁山镇的大街上,一间名为“荒野旅人”的酒吧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间中等规模的酒吧,大约有一百多平米,大厅里凌乱地摆着十几张破旧的小木桌、木凳、木椅,还有一些破损不堪的设备,比如说不能用古典留声机,半边灯不亮的弹子游戏机,不知哪个年月的啤酒桶,球杆长短不一,球也大小不同的桌球台。环眼望去,木板和铁皮拼凑的墙上钉着数个叠在一起的飞镖靶,或是贴着一些沾满污渍的美女海报,还有些机械产品宣传图和颜色泛黄的通缉令。
这里就是他经常来的一个酒吧,小时候他在这里听过往的旅人讲故事,大一点就来这里赚旅客的向导钱,再大一点就来这里喝酒打听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