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殿。
戮神扇破开殿门径直闯进来,镜玄紧随其后,眼神里像是藏着刀子:“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伤害她的。”
竹远依旧是一副浪荡模样,不咸不淡道:“是她自己落入敌手,与我有什么关系”
“派兵去救她。”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去救她,而不是顺路连同那鬼王一起除掉”
“你敢”
“我有何不敢”竹远笑出了声:“镜玄啊镜玄,你仔细想想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要求我,不过因为我一而再地纵容你,你就以为我会听你的
别闹了。
我会派兵去冥界,至于悦漓是生是死,那鬼王会怎么对她,便全看她的造化了。”
镜玄嗤道:
“别装了。
其实你早就考虑好了对不对
从你让悦漓出兵的时候你就想好了,我猜,是祭生还没给你答复吧
你害怕了,怕自己不能掌控妖魔两界,怕你的心血因为这鬼王的势力而毁于一旦
所以你便故意将悦漓与他放在一起,借营救悦漓之名制造战乱,好将他们一并除去,将一切重新纳入自己的掌控对不对”
竹远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镜玄沉声道:“你瞒得过所有人,却唯独瞒不过我。
因为我眼睁睁看着你装模作样,眼睁睁看着你阴谋算计。
如今你这副干净皮囊,只让我瞧着恶心”
“你说够了没有
你以为自己就很高尚
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如今我要帮你除掉你的仇人,你却恩将仇报,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再说一次,悦漓不是我的仇人,我从未恨过她,过去一切皆是我自食其果,我心甘情愿,无需你帮我报仇。
不要将你自己的私心,加诸在我身上,虚伪
还有,若是悦漓有什么三长两短,黄泉地狱,我立即会去陪她。”
竹远终于变了脸,一步步逼近他跟前:“够了闭嘴
我救你这条命,是让你为一个女妖精这般糟蹋的
你糟蹋自己不要紧,可你这条命是我的东西,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随即重喝道:“来人,将他关在灵官殿,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看着镜玄瞬间凶狠的目光,竹远笑了一下,温声道:“我这去救你的心上人,你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别给我添乱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轻贱了自己,那女妖精的小命,我可就留不下了。”
冥界。
凉薄与温软溶在一起,痴缠。
猛地,悦漓推开郁垒坐直身子恶狠狠喊道:
“你做什么”
他却一脸无辜:“你太吵了,我不过想清静一下。”说罢甚至擦了一下嘴唇,悠悠栽进了床里。
悦漓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地,刚抬起巴掌,却又被他拿住了手腕:“别犯傻,你知道你打不过我。”
“你不就是仗着我打不过你”
悦漓眼眶红了一圈,十分委屈,若是放在天劫以前,自己早就能直接剁了他这只手丢进三途河喂饱那些怨灵
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应了那天劫
白白耗尽半身修为,被人欺负了都不能还手真真憋屈
见她眼里含着泪,郁垒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立即松了手,皱着眉转移话题道:
“你刚刚不是急着要见我,有事要说”
悦漓想了半刻,吸了吸鼻子,哝声哝气问:“是有事问你,你可有见过一根银色簪子”
“我从哪见过那种东西成日里在我眼前晃悠的小姑娘就你一个,你又向来不着小饰。”
就我一个
平日里我不在的时候那些个鬼妇妖娘天天在你府邸外头等着盼着,我瞧着你这大殿里弹琴的跳舞的不少,端茶递水的也不少,你怎么好意思说就我一个
但是这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悦漓看了看他,还是叹了口气说:
“没有就算了。”
我就知道他这种粗鄙恶鬼不会有那种精巧别致的小物,还抱有什么希望啊
郁垒抬眸打量了她一番:“怎么,你喜欢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是哪种东西
我一个姑娘家,不应该喜欢那种东西吗
她哼了一声,又在他的注视下生硬地将翻了一半的白眼收回来,犟道:
“不用你管”
郁垒正欲再说些什么,一个小兵敲了敲门跪在了外面,高声道:
“天界遣一队天将往冥界方向来了,派人传话说是要接回主君,还妖魔两族一个公道。”
郁垒面色顿然黑了下来。
悦漓倒是忽然有些得意:“怎么挑拨离间不成不高兴啦没能遂了你的意吧。”
郁垒用了点儿劲点了两下她的额头:
“你怎么不想,那些神仙是什么立场要还妖魔两族的公道。
傻猫,被人卖了还笑嘻嘻的。”
主君尚且还在冥界他们便大放阙词,若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天界岂不就名正言顺为两族做主了吗
悦漓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竹远总是想将她和郁垒扯在一起,如今被他一点,全都明了了。
天界到底是怎么了,天帝伯伯究竟在做什么,竹远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悦漓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他却轻飘飘给悦漓系了件斗篷,如那天在庆典那般牵了她的手,领兵向黄泉道走去。
悦漓像失了魂一样,忘记了挣开。
这冥界,自他登基以来,一日未曾太平过,虽打了胜仗,却到底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
她听见有小兵在小声抱怨,再抬眸看他,却发现他恍若未闻,冷峻着一张脸,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收紧。
其实她知道,这些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郁垒不过是因着自己一句话做了鬼王,又因着自己的背叛不得以应战,因着自己的存在被天界寻事。
要说做错的,自始至终不过自己一个人而已。
竹远画了一个陷阱,我想都不想就跳下去了。为了什么呢
为了那个男人。
那个每每夜深入梦告诉自己要等他的男人,那个不知道是神仙是妖精的男人。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自己却牵肠挂肚的男人。
这样看来,这男人不像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倒像是自己的冤家。
悦漓瞅着两人放在一起的手,冤家,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