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锦舒出了昭王府，并未回卫府，而是甩开卫箐儿，直接出了城。
冬凛看到她前来，有些意外，“小姐，你怎么来了”
卫锦舒身子还弱得很，走了半天的路，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坐下问道：“你是不是派了人暗中保护我”
如果她是冬凛，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安排人暗中保护，以防万一。她相信冬凛也会这么做。
冬凛点了点头，递上一杯热茶，“小姐，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暗中保护我的领头之人是谁你现在将他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冬凛疑惑地派人将涂石叫了来，涂石一看到卫锦舒就低下了头去，“主子，有什么事吗”
“她没事，是我有事要问你。”卫锦舒的气息渐渐稳了下来，她将杯子放在桌上，定定地看着涂石，“半个月前，顾安野要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出手救我”
冬凛吃了一惊，扭过头看向卫锦舒，再次打量她的脸色，“小姐你受伤了”
卫锦舒摆了摆手，示意冬凛不用紧张，等着涂石的回答。
“属下见昭王并没有要杀小姐的意思，又想着不能暴露暗沙的存在，所以没有出手。”
“是吗”卫锦舒轻笑一声，“我想你家主子应该告诉过你，保护我与保护暗沙，我是排在前面的吧更何况，以你习武之人的敏锐，会察觉不出来，那一剑可能会置我于死地”
“可小姐活着坐在这儿，可见属下的判断没有错。”
冬凛听着听着，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几次想插嘴，都被卫锦舒制止了，直到涂石这句话说出口，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涂石，你作为杀手，需要的不是判断，而是服从命令”
涂石抬起头来，还欲再说些什么，触及到冬凛失望的目光，他又沉默地闭上了嘴。
“你下去领罚吧”冬凛挥了挥手，不想再看见他。
“慢着”卫锦舒扬起手来，叫住了正欲离开的涂石，“你什么时候进暗沙的进暗沙之前是做什么的”
“属下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涂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冬凛上前解释道：“小姐，是七年前的冬天，我去执行任务，结果中了埋伏。涂石偶然经过救了我的命，但他也因此受了重伤，醒来后就失忆了。”
涂石离开后，冬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疑惑道：“小姐是怀疑涂石的身份”
卫锦舒点了点头，她捏着眉心，仔细回想着刚才涂石的一举一动，“他刚才的借口，是临时编的。”
她没有错过涂石见到她时，一闪而过的惊讶。
涂石定然以为，顾安野那一剑会要了自己的命，再加上她人在昭王府，涂石打探不了任何消息，所以没料到她会活着回来，还会来质问他。
卫锦舒都这么说了，冬凛不敢大意，将关于涂石的一切都告知，“小姐将暗沙全权交给我，我自然不敢大意，所以后来我也调查过涂石，但没有查到他的一点消息。不过涂石救我时，出手狠辣，一看就是被训练出来的杀手。当时暗沙还很弱，我想着既然他失忆了，那就相当于一张白纸，我便将他留了下来。”
“既然是专业的杀手，那查不到他的消息也很正常，不过他是真的失忆了吗”
“嗯，大夫说，他能记起往事的几率很小。而且他在暗沙这么多年了，确实尽心尽力地为暗沙做事，只有这件事，出了错。”
“冬凛，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他说他的判断没有错你也知道，杀手只是主人手中的一把刀，任何时刻想到的都只是服从命令。他当时虽然是慌乱下临时找的借口，但这句话，很明显暴露了他的身份，他不止是个杀手这么简单。”
衣袖里，冬凛握成拳头的手一紧，就听卫锦舒继续道：“他的事，你稍后再去查。我之前让你查的顾安野呢，查出什么来了吗”
冬凛到一旁取了卷轴过来，在石桌上一一摊开来，“这是暗沙能查到的这些年来，所有与昭王有关的事情。”
卫锦舒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与顾安野再有往来，她拿起卷轴一路看下去，终于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是十年前，顾安野风头正盛的时候，他在朝堂上向先皇请求去边关的前一天晚上，竟然见过顾云霆
明昭二十年，正月二十九。
这天不是她生辰吗
卫锦舒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约了大家戍时去放烟火，一向从不迟到的顾云霆，竟然迟到了足足半个时辰。
难道他迟到是因为他去见了顾安野可是她后来也问过关于顾安野突然去边关的事，顾云霆却只字未提，他们那一夜，到底说了什么，连她都要瞒着
二是三年前的初夏，顾安野在边关训练士兵时突然倒了下去，三个月后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期间顾安野到底做什么去了，无人知晓。
卫锦舒继续往下看去，突然眉眼一跳，搭在卷轴上的手指像被蛰了般，猛地抽了回来。
冬凛正在一旁整理已经被看过的卷轴，被卫锦舒这动作吓了一跳。她余光一瞥，便瞥到那一卷最后几个字。
明昭二十七年，四月十八。
冬凛心一紧，看向紧抿着唇不发一言的卫锦舒。
这时间不正是未央宫失火的那一天吗
“小姐”冬凛的手刚刚搭上卫锦舒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几句，卫锦舒却伸出另一只手来，拍了拍冬凛的手背，“我没事，继续吧。”
嘴上说着没事，但她低沉的声音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
冬凛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也清楚，自己现在就算说什么也没用。她只得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低下头继续做事。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里只听见卷轴翻动的声音，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