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卿视线遮蔽,满面黄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中火芒对着前方就是一击。苏紫沐见浓雾弥漫,心中大喜,正要用银针打他个措手不及,突然一道烈火剑气破尘而出,已是来到眼前,她心头暗惊,急急躲避,那火芒险险从她耳旁滑落,烧去半边发髻,狠狠打在身后墙壁上,轰然大响。
但凡是女子对自己发丝都是十分爱惜,眼见自己一绺发髻被武卿烧的团缩卷曲,苏紫沐心头有气,正要娇声怒骂,却见一双大手自烟尘中探出,向自己抓来,她方才仓皇躲避剑势,收势不急,被他抓了个正着。
武卿听声辩位,身形急动,他不欲伤苏紫沐性命,只为生擒,运起擒拿手法正要将她擒住,忽觉入手滑嫩圆润,柔软蓬松,手感奇佳,竟不知是何物。
猛听苏紫沐娇声惊叫,二人离得近了,视线渐明,武卿这才看清自己所抓位置,啊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缩手道:“对不住。”
苏紫沐捂住胸口,神情羞怒,提起玉足狠狠一脚踢在他肩头。
武卿向后飞出数丈远,不顾疼痛,慌忙起身,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去死”
苏紫沐一声娇喝,真气匹练狂风暴雨般的打来,好似发了狂,气练毫光不要命似的铺天盖地向他打去,武卿无意冒犯,本有些内疚,但见她招招不留余地,狠下杀手,心头也来了火气。
二人目不视物,只凭内力感应对方所在,俱用上了十二成的功力,真元在洞内轰然碰撞,全然放弃了守势。
毫光闪动,黄土漫天,二人越打越快,爆炸声不绝于耳,好似疯了一般,若是有旁人看见他们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只怕吓的腿都软了。
终于,那小小山洞承受不住真气对冲,“轰”的一声碎裂开来,烟尘中显出两道迅疾光影。
武卿仗剑一飞冲天,在空中连点数下,稳稳落在地上。
苏紫沐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也是有些狼狈,如玉的面容上虽带着点点尘土,却丝毫不掩柔情绰态。
二人呼吸惴惴,方才那一阵真气对撞,已然消耗了不少气力。武卿稳住气息,向前一步,喝道:“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苏紫沐气的牙痒痒,她今日功力不足十成,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否则就算短时间内胜不了他,也不至于如此僵持。
她道行中最为精进的本不是正面法术,须知狐族最擅长幻媚之术,修炼到高深地步,可让敌人丧失自我,为己所用,偏生武卿自小修习佛家心法,意志笃定。自己这一身本领对上了他功效大减,好像是自己的克星一般。
她思索间,猛然看见腰间那块通透古朴的羊脂玉佩,正是武卿带给她的狐族玉玦,顿时一喜。苏紫沐不由分说,指甲划破指尖,一滴血珠点在玉佩之上。
武卿遥遥看见她拿出玉玦,又划破自己手指,不知她要干什么。
那玉佩感应到苏紫沐的鲜血,玉身猛的震动起来,凭空飘起,悬浮在苏紫沐身旁。
苏紫沐口中吟道:“启”
她话音未落,玉佩之上刻画的白狐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狐嘴向天,喷出一道流光溢彩的光幕,那光幕在日光的照耀下化作七彩之色,缤纷瑰丽,如烟如雾,光幕拉长凝聚,幻化出一把七彩竖琴。
那琴前柱与琴颈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似木非木,似石非石。通体湛蓝,波光盈盈,琴身上镌刻着一条人身蛇尾的蛇女,媚态万千,身姿婀娜,沿着琴身旋转附着,直至琴顶。悬口处垂下道道琴弦,波动间流光闪动。
武卿动容:“天女琴”
天女琴又名女娲琴,是神州第一大乐器,不知是何人所铸,寻常人得了便与一般乐器无二。若是到了通晓乐理有身怀道行的人手里,一经弹拨,便可发动幻术,内力高深者,曲艺越是高绝,发力越强,极致之处,可将敌人引入幻境,终其一生沉浸在幻术之中,不得脱身。
五百年前天女琴偶然被灵汐宫百花仙子所得,大战中百花仙子用天女琴大败罗刹教尊主,将其生生世世困入幻世中不能自拔,又力压各派非议,成了灵汐宫首位女性掌门。自此灵汐宫代代掌门皆是女子,开创修道界之先河。
只可惜百花仙子过于依赖天女琴的法力,终于自己也走火入魔,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叛逃出宫,天女琴也自此不知下落。
千年以来因果轮回,世世交替,如今天女琴竟落到了狐族手中。慧真大师见识卓绝,武卿身为嫡传弟子,自然识得这上古神器,他万没有料到白倾离临死之托竟是遗失千年的圣器,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竟给着妖女如此法宝,心头大悔。
苏紫沐素手轻拨,沉寂千年的古琴,终于在这一刻再次奏响,带着一丝空谷绝唱的凄凉,在这青山绿竹间幽幽流转。
武卿听到琴声,身子一震,他暗叫不好,急忙以清心咒压制歌声琴鸣带来的异念,但天女琴乃千古名琴,岂是轻易便能抵挡的
武卿双目紧闭,竭力运气定心法决,但那琴音如魔音入耳,体内真气也仿佛被琴声的音律带动,忽高忽低,反转难侧。心境也随着琴音上下波动,层层冷汗如瀑般留下。
苏紫沐红唇微启,天籁般清泠的歌声响起:“痴情苦,鸳鸯缚,泪做衣裳泣如诉。簪带发,还君珠,千山暮雪阴阳路。”
琴声悠扬,和她婉转悦耳的歌声如琴瑟和鸣,交织在一起,当真如词中一般如泣如诉。
武卿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无尽涡流之中,眼前尽是汹涌的波涛巨浪,自己如一叶孤帆,在狂风暴雨的浪潮中上下拂摆,随波涌动,翻腾不止,身子好似不听使唤。
风起,雨落
武卿立在龙卷漩涡之中,无视四周幻觉,坚守这最后一丝清明,双目之中金光涌现,口唇竟已被咬破,留下丝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