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翠阁在的街没多久,突然听到远处“呜”的一声尖哨,扯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扭头向村口方向看去,一股淡淡的光在半空中化为烟尘熄灭。
什么声音听着像是宋令箭曾经召唤十一郎的响哨,但又不是,难道是炮杖都还没到过年呢,谁大晚上的在山腰上玩这个
周围突然起了风,我裹了裹被吹开的氅襟,风吹散的长发突然缠住了我手上的什么东西,我用力扯了扯,咚的一声,手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了看,竟是孟无送我的同心吟玉。
我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手上摇了摇,吟玉发出嘶哑的撞击声,与以往的环佩叮当声完全不一样,怎么回事
捏在手里摸了好几圈,才发现吟玉居然摔出了一条裂痕。
我的心猛地纠了一下,这征兆太不祥了,这可是我与燕错的同脉相连的最好证据,它怎么就碎了
难道它也感觉到燕错要离开这里么
我难过地将吟玉放在包袋里面,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得好,可能真的缘到尽头了吧。
我满心抑郁地向连家走去。
连家门口挂着白灯笼,灵堂对着院门,堂里黎雪跪地在烧着什么。
我敲了敲门,夏夏迎了出来,小声道:“飞姐怎么现在才到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小声道:“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我斜身看了看黎雪,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有人来了,仍旧木然又机械地烧着手里的东西。
我鼻酸酸的,哽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夏夏叹了口气,道:“就那样,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那经文她白天抄,晚上烧,一直这样没完没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连安慰的话都不敢说一句,生怕她突然就醒了,然后就崩溃了。”
我点了点头,轻轻走到灵堂,对着奠桌叩了头,也许是应了这凄冷的烛光和惨白的纸花,本没有那么悲伤的心突然尖利地痛起来。
少时光阴历历浮现,那时娇声细语的连姨转眼白发苍苍,垂垂见背了。未曾来得及尽孝,未曾多为她梳洗白发,就已经来不及了。
灵堂中坐了一会儿,我已经手冷脚麻,黎雪烧完手中经文,婉言让我回家。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陪你,我”我很懊丧。
黎雪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庄上事多,也带了白丧之殓,令弟身体也不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
黎雪抹了抹凹陷的眼眶,拂去扑在脸上的发丝,神情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院门,道:“我去准备头七夜的东西。夏夏妹妹,燕飞,你们都回去吧,不用陪我。”
夏夏道:“恩,我送飞姐到巷口就回来。”
黎雪没有答话,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轻然地掀起白席去后堂了。
夏夏挽着我出来,相对无言地走到巷口。
我问道:“今天还有没来瞻拜的宾客么”
夏夏道:“都来了,连走货回来的翠阁的何老板都来过,飞姐你是你是最后一个”
我想了想,那刚才好几次的,黎雪一直往院门看是为什么我以为她在等未来瞻拜的宾客呢。
夏夏拍了拍我的手,贴心地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人老了总是要走的,连姨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我们都该为她高兴不是吗”
我流了泪,夏夏话是这样说,眼角也有了泪光。
“辛苦你一晚,好好陪陪她,
我我早已没有资格”
“别这样说啊,黎姐姐从来不怪你,刚才让你先回来,也是为着你的身体着想。她一直都将你当成她最好的朋友,真的。”
“恩。”我别过头去,泪如雨下。
别了夏夏,满满的悲伤令我忘了夜路的恐怖。
回到院子,灯烛皆起。
是谁回来了
进到小厅,我轻声叫了几句:“是谁回来了宋令箭海漂是不是韩三笑你又偷懒躲来偷吃了”
没声音。反正总不可能是贼吧,谁偷东西还怕看不见会给自己点灯呢。
难道难道是燕错是他的话最好了,我可以趁机打探一下,哪怕委婉地留一下也好
我向后院走去,拐过廊道,后院里站着个人,廊灯下他的身形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海漂怎么一个人在院里”我轻叫了一句。
海漂猛地转过身,碧绿深邃的眼里,全是泪水。
这悲容好不令我心碎,也好让我心慌。
出事了
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能惹海漂如此的,宋令箭吗
我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飞姐,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他是我的错”海漂茫然失措地向我道歉。
我心跳得很快,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呀”
“小玉他他”海漂紧抿着嘴,泪痕打沾他的睫毛,将泪痕割成两道。
“燕错燕错怎么了他他在哪”
燕错走了就这样离开这里了匆忙得连最后一面都吝于相见
海漂转身看着燕错的房间
房门微敞,内有灯光。
什么意思
“燕错到底怎么了海漂,你知道我胆小,你别吓我啊”不好的预感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脑袋,我感觉脑里嗡嗡作响。
海漂只是盯着门,喃喃道:“令说会救他令说不会让他死的”
我感觉头重脚轻,拼命地冲进燕错的房间。
孤灯照床榻,我看到床上的燕错,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扭头惊慌地问海漂:“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才他还好好好他还好好的跟你出去的啊”
海漂没有正视我的眼睛,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柔心疼地来扶我,只是空洞地盯着烛火投在地上的长影。
我咬牙站了起来,双腿仍旧发软,但还是走到了燕错床前,他的脸上浮现出只有死人才会有的苍白近灰的死寂之色,嘴唇乌青,就像前几天我看到的连姨一样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与温度。
“燕燕错”我颤抖着叫了一句。
燕错静静的,连病重中应有的皱眉都没有。
“燕错,你怎么了你应应我,你睁眼看看我啊”我慌了,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慌过,燕错燕错,你不可以有事,我胡乱摸着燕错的手
“啊啊”我猛地跌坐在了床阶上
燕错的手臂冰冷无比,一股巨大的呕意涌上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