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话落下，贺云峥跟李姐的脸色都变了。
李姐下意识朝贺云峥看过去，双唇有些发颤。
男人神情凝重，几乎没有犹豫：“保大！”
护士重重点头：“好，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将手里的协议和笔递给贺云峥。
贺云峥思绪有些空白，倏然急促的呼吸，他紧握着的拳头青筋凸起，轻颤了下，用力的攥着笔，唰唰几下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目光几分恳求，深深地对护士道：“无论如何，请一定要让我太太平安。”
护士神情动容，颔首，缓了缓语气：“我们会尽量让大人跟孩子都平安的。”
说完，便匆匆的返回了产房。
看着产房的门再次关上，贺云峥握着手里的领带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心像是被巨石压住了一般，几乎让贺云峥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不能失去程雨瑶，绝不能让她有事。
眼球泛着血丝，贺云峥克制着情绪。
瑶瑶，你一定不能出事！
他错了，他不该知道程雨瑶快要预产期，知道她不想他见江璐菲，却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一个人在家里。
否则，程雨瑶也不会早产，陷入这种危境！
贺云峥闭了闭眼眸，握在掌心里的领带夹，几乎快变了形。
“……”
分娩的疼痛，让程雨瑶感到崩溃，嘴里咬着毛巾，疼得昏了又醒，持续了快两个多小时，但胎儿都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她却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脑袋里空白一片。
紧攥着床单的手，也越发的乏力。
苍白毫无血色的俏脸上满是泪痕，但她却不敢把眼睛闭上，只剩下一个信念她不要让她的孩子出事！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医生跟护士的话，那发空的脑袋，乱成浆糊，但这一刹那，思绪却渐渐明朗，她无力的哀求：“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能够保住我的孩子、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很轻，让病房里的医生护士都给吓到了。
女医生神情凝重的安抚着程雨瑶，给她打气：“我们会尽量大小都保住，你丈夫也说了，要保住你，你先用力，别胡思乱想，大人跟小孩都一定要平安无事。”
见程雨瑶脸色越发的苍白，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其中一个护士握住程雨瑶的手，安抚道：“贺太太，你一定要坚持住，再用点力。”
程雨瑶积极的听从着医生护士的，在她疼得快要承受不住，昏迷过去的时候，医生惊喜的声音骤然响起：“看到腿了，贺太太，你再用点力、马上就好了……”
“……”
程雨瑶闭着眼睛，使劲的用着力，疼痛已经让她感到麻木，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脑袋里忽然间闪现出了贺云峥的面容，她紧紧咬着贝齿，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感受到下体的疼痛，她攥紧着床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痛叫了出来……
耳畔传来医生欣喜激动的声音，以及那兔子般咽呜了一下的尖细哭声，程雨瑶如释重负。
那盯着天花板，涣散的眼瞳终于聚焦了几分，温热的眼泪盈满了眼眶。
她动了动唇，脸上漾出一丝苍白的笑。
还好，她的宝宝没有事。
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她双手紧握着床单，艰涩的朝护士说道：“让我看看她……”
过于虚弱，她声若蚊音，很是渺小，几乎可以让人给忽略掉。
护士替小婴儿擦洗了下，就将刚出生的婴儿，抱到程雨瑶的身旁，露出温和的笑说道：“是位小千金。”
“嗯。”程雨瑶眼眶眼眶温热，望着被护士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的小粉团，她用尽所有的力气生下来的女儿。
刚出生的孩子浑身发红，皱巴巴的一团，眼睛都没睁开。
乍看有些丑，一点都不可爱。
可却是她的命，她的女儿！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程雨瑶费力的想要抬手去摸摸小女儿，但彼时却累的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眼皮子像是灌了铅般沉重，令她睁都睁不开。
翕动着唇，她低喃了一句：“念念……”
眼前一黑，躺在床上便昏迷了过去。
——
产房外，贺云峥急的如火如焚，在他快要忍不住进产房看程雨瑶的时候，产房的门突然间再次被打开，护士抱着一个孩子走出来。
贺云峥快步上前，着急的问道：“我太太怎么样了？”
护士道：“母女平安。”
说着，又把怀里抱着用小被单裹着的小婴儿递到贺云峥的跟前：“恭喜是位小千金。”
贺云峥只匆匆看了眼，被包裹着的小小一个粉团子，沉声道：“李姐，你看着孩子，我去看瑶瑶。”
丢下一句话，贺云峥迈着长腿，便往产房走进去。
俊美的脸庞满是担忧之色。
“诶、先生、产房你还不能进去的……”护士张口想要拦住贺云峥，但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在产房前消失，护士拦不住，只能由着他。
——
三个多小时前，林不凡接到程雨瑶那个电话挂断后，让人查到程雨瑶入住的医院，赶过来就看到护士抱着孩子，从产房里出来这一幕。
望着产房跟前的贺云峥，林不凡眯了眯眼眸，神色不着痕迹的变化着，唇角扯动，迟疑了几秒，他没上前，转身离开了医院。
贺云峥跟李姐一心在程雨瑶和孩子身上，谁也没注意到，林不凡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开的身影。
刚分娩完，病房里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药味。
护士跟医生，正在收拾着手术工具，替昏迷的程雨瑶盖上被子，准备将她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见贺云峥神情紧张进来，皆是吓了一跳。
张口想提醒贺云峥产房不能进来，但没等她们提醒，眨眼贺云峥就到了程雨瑶的身旁，速度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程雨瑶还在昏迷中，手术后，她满头汗被护士擦拭掉了，但露在手术帽外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她的额头。
九死一生分娩生下孩子，程雨瑶俏脸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的模样，如同刀割在贺云峥的心上，满是愧疚和心疼。
节骨分明的长指不易察觉般颤抖了下，贺云峥握上程雨瑶的小手，温声唤她：“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