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你真的要回国”
潘琦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问道。
陶媛正忙着收拾行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只是吃饱了没事干,喜欢收拾东西。”
“嘁。”
“我妈生病了,我能不回去吗她身体一直不好,但都忍着不告诉我,这次主动打电话给我,一定是很不舒服了。”
陶媛叹了口气,愧疚地说道。
“六年前我任性离了婚,跑到国外,三年前才回去了一次,也只有她能体谅我。我没有尽到女儿的责任,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
“哎,这也不是你的错嘛,你也是没办法。不过,小九的事你打算瞒多久”
“不知道,能瞒多久是多久,过两年,等小九长大一些再说吧。”
“你还是怕陆离跟你抢儿子吧”
陶媛笑了笑,没说话。小九就是她的命,任何人都休想抢走他,就算是他亲生父亲也不行,她不得不自私。
“话说,你回去就不怕碰到他”
“都过去那么多年,碰到也没什么吧,他对我恨之入骨,就算见到了我,也不会理睬。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我也不希望遇到他,还好三年前就没遇到。”
“你不可能躲陆离一辈子,也不可能藏小九一辈子。当年你突然一个人跑到国外,如果他们知道小九的存在,肯定会猜出他是陆离的儿子。”
“所以我把他的年龄改小了一岁。”
“你这是自欺欺人。”
潘琦摇了摇头。
“还好小九也遗传了你的基因,不然如果长得像陆离的小翻版,那就证据确凿了。其实吧,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跟欧阳烁在一起不就行了反正小九跟他也有点像,说是他的儿子没人会怀疑。”
“你这叫胡来。”
“怎么胡来了我可是认真的。你不是为了儿子,什么都愿意吗我看,有一天你被逼到绝境,肯定也会这么选择。”
陶媛认真考虑了一下。如果要在小九被陆离抢走和与欧阳烁结婚之间二选一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后者,小九就是她的命。
当然,她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这次回去,我准备多陪陪我妈,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小九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联系了玛利亚,就是我们之前请过的那个钟点工,她也会过来帮忙。”
“放心吧,没问题,你还是祈祷别遇到某人吧。”
冰冷漆黑的医院,浓郁恶心的血腥味。
手术台上,女人失血的脸。
鲜红的血水。
那么令人绝望。
一个全身是血的小孩在地上爬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爸爸”
男人恐慌极了,嗫嚅着。
“不是我不要你,宝宝,不是我不要你”
他转身就逃。
“爸爸”
“陶媛,别、别这样,孩子是无辜的求你”
“求你”
男人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阳光刺痛着他的眼睛。
陆离捏了捏眉心,头痛得要炸开了,但更痛苦的是弥留在心底那种强烈的恐慌,像噩梦一样久久无法消除。
他又梦到那一幕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她,残忍地杀害了他们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了六年,一开始他整晚整晚做恶梦,后来情况好一些,但不知为什么,最近又开始做恶梦了。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对那个女人的恨意就愈发强烈。
“陶媛。”
他咬牙。
“你醒了。”
一个穿着紫色丝绸睡裙,温柔清秀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橙汁。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荡漾着柔情。
“你昨晚四点才睡,现在才七点,再睡一会儿吧。”
陆离望着她,还有些恍惚,似乎不认识她似的。
他甚至隔了好几秒后才想起她叫谢清歌,三年前苏百合安排给她的女人。名门闺秀,贤惠孝顺,他妈很喜欢她。
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她从二十一岁一毕业就跟着他,到现在已经二十四了,但还是年轻美好的年纪。
开始陆离还有些抗拒,纯粹是为了让苏百合高兴才接受她。但已经一个人孤独地过了三年,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的,他不想在陶媛的阴影里困一辈子。所以,这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
渐渐地,他也习惯身边有个谢清歌,她温柔乖巧、体贴懂事,大多数时间很安静。他需要她的时候只需要一通电话,不需要的时候一个眼神她就会懂,从不需要他多说一句话,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
谢清歌这样的女人,是妻子的最佳人选。
离婚六年了,其实娶她也很自然的选择,但他就是一直拖着,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
是因为那个女人
陆离起身走进了浴室,没有回应她。
谢清歌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话一向很少,脸色和眼神也从来没有多余的变化。
她刚才又听到他叫那个名字了,开始的时候有些酸楚,但听多了,也就痛得麻木了。
她知道他曾经爱过两个女人,一个叫陶嫣然,他最初的女朋友,一个叫陶媛,他的前妻。讽刺的是,她们居然是两姐妹。
他现在心里仍爱着陶媛吧,不然不会经常在梦中叫她的名字。有关那个女人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很多,她曾经伤他伤得很深。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不会复合吧
可谢清歌还是忍不住感到不安,害怕他会一直对她难以忘怀。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心门会一直对她紧闭。就算他们结婚了,她得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躯壳而已,婚姻比纸还薄。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和她结婚的打算。
两人整理完毕,八点吃完早餐就离开了酒店。
两人刚上车,陶媛便从隔壁的公寓走了出来,失之交臂。
“女士、女士,已经到了。”
美丽的空姐温柔提醒道。
陶媛昨晚睡得太晚,一上飞机就睡着了,望了眼窗外,才发现已经停在机场。
“不好意思。”
她忙起身下机。
在传输带那拿到了行李,想从里面拿充电宝出来,才发现这个箱子只是跟她的长得一样,但并不是她的。
她着急地看了一圈,一个女人拖着和她一样的行李箱,也许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