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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蜜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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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集了催眠鳞粉, 在前往溪边的路上,黑龙通过盲感,发现了前方有魔兽在撕扯战斗。因为二者的体型与动静都不大,他便没有提前示警,以免引起同伴的怀疑在昨夜的屠龙故事过后, 他坚定了扮成人类的决心,以免引发不可预测的意外。

    虽然他相信凯文的为人,但对于巨龙形态给人类造成的视觉与心理冲击,却是避之不及的。这份刚结成的珍贵友谊,他守护还来不及, 根本不敢架在火上烤尽管他也很盼望真金不怕火炼的那一天。

    “咦前方有动静。”走出十多步后, 凯文也听到了异响,他带着同伴与爱马放缓步速, 小心挪移,以免打草惊蛇。

    当他们越过一片灌木后, 视野开阔, 魔兽打斗的场景也随之映入眼帘只见一只猎犬大的钢爪蜜獾,与一条细长的泥盔眼镜蛇, 正围绕着一个塌陷的小地洞,缠斗打滚。

    眼镜蛇时而以毒牙威胁,时而用长尾鞭击,身周不时射出一丛丛土针, 扎得蜜獾炸毛跳脚。后者迅捷跃动, 以一对钢爪抓挠敌方, 留下的道道血痕却很快便被黄土覆盖,形成新的盔甲。蜜獾反被针雨逼迫,需要收爪回防,照顾面部腹部等防御薄弱的区域。

    看到二者进行龙虎斗,黑龙好奇地询问同伴:“你不帮它吗”这里的“它”指的是黑白双色的钢爪蜜獾,因为一路同行,他已经感受到凯文锄强扶弱的特点了。而一蛇一獾,前者似乎是永恒的邪恶代表,凯文难道不准备出手相助那只蜜獾吗

    凯文正看着眼镜蛇重组泥土盔甲,闻言坦然地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丛林法则。为了生存而狩猎与反击,没有孰对孰错,只有弱肉强食,这样才能组成复杂又完整的食物链网。所以哪怕见到狼追逐兔子,我也不会施以援手。”

    黑龙似懂非懂地颔首。联想到自己在巨龙形态下可观的食量,他立刻觉得凯文说得太对了长得凶还吃得多,不代表他就是邪恶的他只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巨龙罢了唔,他不吃人。

    二人对话期间,钢爪蜜獾已经凌空扑击,在敌方身上开了个大口子。泥盔眼镜蛇吃痛反卷,紧紧地缠着劲敌,利用其呼气时胸腹的自然收缩,而进一步绞紧。钢爪蜜獾陷入了血液流动不畅、难以呼吸的境地,它张开口,用力咬在蛇身上,疯狂撕扯,顿时土盔碎裂,血液飞溅。

    眼镜蛇临死反扑,亮出毒牙,一口咬在了蜜獾的脖颈上。树后的黑龙跟着吸气,仿佛他才是被咬到的那一个。凯文随手揉揉他的脖颈,表示还好着呢。

    终于,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屡遭重创的眼镜蛇率先流血而亡,绞紧的身躯也渐渐松开了。钢爪蜜獾醉酒般坐倒在地,大口呼吸,旋即以钢爪剥下碎裂的泥盔,捧起蛇脑袋就开始啃。

    这种拼死吃美食的精神,令黑龙产生了共鸣。然而不等他夸上两句,抱着蛇身的蜜獾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见同伴惊讶又担忧,凯文宽慰道:“别担心,蜜獾对蛇毒的抵抗力极强,且皮肤坚厚,它只是需要休息与代谢。”

    说完,凯文手持长矛,走上前去,先是摸了摸蜜獾的胸腹,确认生存,随后便研究起了那条泥盔剥落的眼镜蛇。黑龙跟着他上前,盘腿坐在地上,抱起昏迷的钢爪蜜獾进行观察

    它的皮毛松弛且粗糙,身体厚实,头部宽阔,外观看不出耳朵。黑龙捏了捏那外观平钝的鼻子,又揉了揉浅色的平头,把玩了锐利似钢刃的爪尖。

    “它的爪子很锋利,小心别被划伤手。”虽然近距离接触野生动物与魔兽有些许危险,不过凯文支持同伴多认识一些生物,以便将来能举一反三。

    “哦,好。”得到关心,黑龙牵起唇角,兴致勃勃地转而把玩起了蜜獾的尾巴。

    他将这昏迷的生物翻过身来,揉搓着平顺的腹部短毛,只见蜜獾的胸腹随着呼吸起伏,散发着微微热意,似乎处于酣睡之中,确实不像有性命之忧。

    黑龙灵机一动,将黑白双色的小家伙摆出个巨龙盘伏的姿势,随后戳戳同伴的后背,掩去蜜獾那浅色的背脊,意有所指地道:“你看它黑漆漆的,有四个爪子,外加一条长尾巴,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黑龙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凯文赞同,他就可以小小地雀跃一下,为自己将来现出原形做好铺垫;如果凯文反对,那么他就当对方喜欢的是那条眼镜蛇,也就是有鳞片的冷血动物,自己也勉强符合要求嘛,怎么算都不亏。

    谁知凯文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开始解剖眼镜蛇,并说道:“你喜欢的话,就多抱一会儿好了。等我这边搞定了,会替它稍做治疗。它醒来后可是极爱惹事的,就不会这样乖乖地让你揉捏把玩了。”

    计划破灭,黑龙撇了撇嘴,托着蜜獾的腋下将它扶起来,原地跳舞玩儿。看着那毛绒绒的浅色平头低垂,他腹诽着如果你全身漆黑,还有双翅膀,凯文一定会觉得可爱的

    在黑龙纠结期间,凯文已经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蛇毒与蛇胆。随后他在地上画出一个小型法阵,让青年将蜜獾放入其中,并一同退到十步之外,向昏迷的小家伙玩笑着道:“既然收了你的报酬,就要替你治疗啦。”

    说完,他激活了法阵,生成光愈术,帮助钢爪蜜獾恢复。由于小家伙本就拥有极强的蛇毒抗性,所以在光明魔法生效后,它很快便恢复清醒。

    只见它睁开小眼睛,转动着平又宽的脑袋,四处打量了一下,确认危机解除。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来,抓着大半截眼镜蛇就往嘴里塞,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半顿饭的功夫,体长超过一个成年人的眼镜蛇,便被它吃得只剩下细尾巴了。

    这种“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精神,令黑龙看得叹为观止,甚至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走吧,不然中午赶不到溪边了。”

    “好,来了”

    想到自己的午餐,黑龙立刻将蜜獾抛诸脑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石英,在林中穿梭。

    依然是溪边、捕鱼、烧烤,黑龙拿出百吃不腻的精神,乐呵呵地自给自足。凯文煮了一锅河鲜汤,并示范了如何剥虾。

    吃饱喝足后,黑龙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伸了个懒腰,一副随时能睡去的模样。凯文洗完炊具,净手甩水,随后对同伴道:“把衣裤都脱了给我。”

    “额”黑龙瞬间联想到对方要收回礼物,而自己将恢复先前光溜溜的模样,孤单地在林中行走。

    “我可以再少吃点的”

    “我会抓鱼”

    “还能打猎”

    黑龙努力地分辩,试图证明自己还挺有用的。会被抛下的惊慌俘获了他,令一颗心在胸膛中不安地跳动。

    “你在说什么”凯文刚将编织成捆的草绳绑在两棵树上,回首见到的便是一脸委屈的青年。

    他疑惑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再次要求道:“把衣裤脱给我,我去洗一下,趁着正午晒干,就能直接带走了。”

    “额”听完后半段,黑龙长舒一口气,随后连连颔首,动作生涩地将衣物脱了个干净。

    回想起方才的听风就是雨,他不好意思地挠挠面颊,趁着一丝不挂的档口,跑到溪流的深水区洗起了澡。借着清凉的溪水洗去面颊的热意,他意识到自己的心中一直有着被抛下的恐惧,才会敏感如惊弓之鸟。

    谁叫他是一头在人类面前见光死的黑龙呢

    这么说来,自己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没有最基本的自我认知,记忆的碎片便只能搭建空中楼阁,遥远又虚幻。他试着拼凑已有的记忆梦中的夫妻、孤身流浪、观察人类村落、现出原形将老婆婆吓晕还有之后被大批的人类追击,天罗地网无处不在,那个盲眼法师施放了一个满是怨灵的魔法,自己也随之失去了记忆。

    醒来时便在地下角斗场中,被困了许久之后,趁乱逃脱。他游荡在人类公国之中,最后万分幸运地,来到了凯文租下的木屋之内,过上了不再孤单、温饱不愁的日子。哪怕第二天便陷入追击,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开始。

    可是想到巨龙漫长的寿命,他的笑容便慢慢褪色自己是几十岁,还是几百岁那么多年的岁月,在记忆中却只留下这样一点痕迹,真的太少太少了。自己究竟忘了多少事又有多少是不该被忘却的

    黑龙走到溪流的浅水区,躺了下来。他将自己埋入清凉的溪流之中,希望能帮助自己醒醒神。然而快被溪水淹没的感觉,却似极了此刻的无助。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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