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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侠义客怒惩镇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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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伙计显然是被掌柜的勒在后厨不让出来了,余下的菜也都是掌柜亲自端来的,李特知是掌柜的怕事,也不再问,算着时间,应能在黄昏前赶至汧县,就招呼夕斌和两名亲随快些进食。

    不一时,几个人已扫净了桌上的餐食,酒却剩了大半壶,竟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只好弃了。

    李特唤来掌柜将钱付了,又问马匹状况,掌柜的这才将伙计唤出,骂他偷懒,也不时时到外面照料着,两脚给撵了出去,不一时,又跑回来,堆着笑说,“已得了,已得了,几匹马都吃得足饱,水也都饮尽了,正欢得转圈打鸣呢。”

    李特等人随伙计出店,伙计解下缰绳递给众人,毛旦瞅着掌柜的没跟出来,就暗问伙计,“那供酒的地方在哪里怎去”

    伙计一愣,忙堆笑道,“客官就别打听了,人家那里不零卖,要想喝酒,只能去酒楼喝。”

    “那酒楼在哪儿说个最近的。”

    伙计微一踌躇,道,“看到没,前面的热闹路口,拐弯再往里走十几步,就是春风楼,它那儿有好酒。”

    李特已牵马走出数步,回头见毛旦与伙计低声嘀咕,就说,“在那里说什么呢,走了。”

    毛旦应了声,就冲伙计拱拱手,牵马紧赶几步,撵到李特身旁,道,“大哥,我觉得咱这酒喝得不爽快,这喝得哪里是酒,也就是刷酒糟池子的水,肚子都喝坏了,不如我去弄点好酒来,路上解渴用也好。”

    “不要去惹事生非,我们公务在身,耽搁不得。”李特说。

    “不惹事,是去买酒,公买公卖,也不是去抢,哪有给钱不卖酒的道理。”

    李特也不觉出毛旦的话哪里不对,知他平日里好酒,今番这酒确又未能遂他兴,故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就说,“你去哪里买酒”

    “我打听好了,前面路口一拐弯,是春风楼,就是伙计说的三大酒楼中的一家,我就自它家那里买酒。”

    李特瞧了瞧前方路口,“好吧,我们在路口等你,你快去快回,千万不要惹事。”

    毛旦喜得嘴角几乎都要翘到耳边,应了声“好嘞”,就拔脚跑去了。

    李特与夕斌、杜新牵着马匹缓行至路口,驻下步,闲看着街市光景等着毛旦。

    等了许久,并不见毛旦回来,李特料是有事,便向路人打听春风楼的位置,路人向前一指,“就那里,往前几十步就看到了。”

    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酒旗飘扬的酒楼。

    李特就吩咐杜新原地看好马匹,自带了夕斌向酒楼走来。

    酒楼虽只有两层,门庭却很宽大,虽已是过了吃饭的时辰,进出酒楼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食客们的喧嚣声从酒楼的门庭和窗口一并都冲泄到了街上,中间还夹着唱女咿呀的歌声。

    大概是忙着照应人多的客人,李特和夕斌走进酒楼时,并没有店伙计迎过来,李特见这酒楼也并没有多少富丽堂皇之处,只不过是宽敞些,自是比不得郡县里的酒楼豪奢。一楼的食客十分杂乱,因多是自此过往的行客,各类各色的人都有,人声喧哗鼎沸,更有几桌猜拳行令的,胡嚷乱叫,吵得天棚都落下了粉尘。楼上显然比一楼还要热闹,只是不同于楼下这般混乱,许是有不少隔间雅座,又多是有钱客人,丝弦歌声尽是从楼上传下来的,歌声中还夹叫好声和鼓掌声。

    李特扫视遍一楼,并未见毛旦,就径直走至柜台前,柜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掌柜先生,那掌柜先生见李特走来,就忙拱手,“客官是几位啊伙计们太忙,慢待客官了,恕罪,恕罪。”

    李特也拱手,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人的。”

    掌柜的一愣,“客官寻的是何人”

    “刚才我们有一同伴来此处买酒,来了多时也没回,不知先生可曾看到”

    “买酒”掌柜的神色忽变得严竣起来,上下打量了李特几眼,点点头,也不说见没见着,点手叫来一名伙计,俯耳说了几句话,那伙计就往后面疾去了。

    掌柜的这才对李特冷冷地道,“你可在此稍等。”便不再理会李特。

    李特感觉情形不对,回身低声对夕斌道,“无论怎样,切不可急躁,更不许动你的刀。”

    夕斌点头,他的刀就插在腰间,仍是用麻布包裹,只不过,这回包裹得更密更紧,将刀把也裹在里面,没有人可以看出在这厚厚的麻布里竟然有一柄长刀。

    移时,从后面走出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抱胸横膀子地凑过来将李特和夕斌围定。李特扫了一眼这些人,瞧见一个年纪稍长的粗矮子站在圈外,约摸是这伙人的头目,就一拱手道,“兄弟只是来寻人的,何必搞这种排场莫不是我等兄弟哪里做得不周,得罪了诸位”

    粗矮子道,“你要寻的人正在后面吃酒呢,跟我们来吧。”

    李特并不迟疑,拔脚就走,倒是围定他的那些人,颇有些意外,乱哄让开道,又乱哄跟在左右身后一起向后院涌去。

    粗矮子引路到了后庭院,这是一个颇宽敞的大院,院周边三五一堆垛放着尽是酒楼用的杂物,庭中树有一个木桩甚为突兀,桩上缚着一个人,披发垂头,衣衫已扯破数处,碎衣片无力地一扬一扬地随风摇晃。

    尽管被缚的人没抬头,李特一眼已认出那人正是毛旦,也不动声色,就问粗矮子,“我这位兄弟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各位,无论他做了什么,我先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说罢,便拱手向粗矮子一揖,又向身后左右拱手一圈。

    此时,毛旦已听见李特的声音,抬起头,喊道,“大哥,这些都是恶人”

    李特一瞪眼,斥道,“闭口,休再胡说,一定是你行事鲁莽,又言语不周,得罪了这些壮士,如今让你吃些苦头也是应该。”

    毛旦听得这说,叹口气,又摇摇头,不出声了。

    那粗矮子本是蓄意要挑衅李特的,带他来看毛旦,就是为了激恼李特,但见得李特一直礼貌有加,又严责同伴,反倒把自己挑事煽火的心给浇灭了,故意咳嗽一声,也冲李特拱拱手道,“罢了,你这兄弟真的是个没事寻事的愣毛头,料是喝多了酒的,就缚了他在这里醒醒酒,既你们来寻他,就带他走吧。”

    李特忙又是一揖,“多谢多谢,兄弟感激不尽,他日若再过贵镇,定当来拜谢。”

    粗矮子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走吧。”

    夕斌疾至毛旦身前,为他解开绑绳,毛旦垂头丧气地走到李特面前,不敢抬脸,李特料知他脸上必也挂了不少伤,但目下不是多事的时候,也只能压住心火,堆起一丝笑,冲粗矮子再一拱手,道,“谢兄宽容之量,兄弟就此告辞了。”

    便冲毛旦一摆头,“走”

    疾出两步,发觉毛旦并没跟上,就回身拉住毛旦的手腕,一拽,严声道,“快跟我走。”

    谁知一拽之下竟没拽动,不禁讶异地瞪住毛旦。

    毛旦却猛地昂起头,道,“大哥,要他们放了那个小姑娘,我才走。”

    李特一愣,“什么小姑娘”瞧着毛旦鼻肿眼青的脸,转念一想,必定是因管了这桩闲事才被缚在这里的,就不再追问,只道,“闲事莫管,快走。”

    毛旦本不愿走,却抵不过李特力大,只好踉跄地跟随,像个不听话的犟孩子被李特牵着向外走去,嘴里却不甘心,边拧着劲挪步,边说,“刚才我来这里买酒,柜上掌柜的不卖,说必要买了菜才能买酒,怎么说都不行,咱听大哥的话,不惹事,就忍了气打算走,可就在这时候,就听着嘶叫连连,从楼上跌着撞着跑下一个小姑娘,散着头发,衣衫也给撕破了,楼梯口有个光着上身的肥胖子在喊,抓回那小妮子,这酒店伙计上来三五个抓住了那姑娘,就往楼上送,小姑娘挣扎,说她只卖唱不卖身,我看到楼上一个婆子正跪在肥胖子脚下,一个劲磕头,求那胖子放过她孩子,说她才十二岁,不懂人事,那肥胖子一脚将婆子蹬开,说他是花了大钱,就是为来开雏寻乐,不是雏儿他还不要,这些店伙计也是凶神恶煞地把小姑娘硬往楼上拖,正好经过我身边,那小姑娘像抓救命草似的抓住我的胳膊,嘶喊,哥啊,救我啊,救我啊,这时,就有个伙计踢我一脚,让我滚开,我正也忍不了这事,一时怒发,还他一脚,将他踹了个跟头,再顺势一拳打倒一个伙计,护住那小姑娘,我就对他们说,你们这样强逼良善,不惧怕王法吗那些伙计都是些没本事的,见我出手利落,不敢再逼,但只围住我,不让走,不一会,打后来就来了一伙人,这些家伙是有些手段,我打他们不过,就被拿在后面了,可那小姑娘如何,却是不知了,大哥,你常对我们说,为人要有侠义心,扶弱济困”

    毛旦说到这里戛然止住话了,因为,李特已停住脚步,此时,他们正走到酒楼的一楼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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