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这边后,苏瑞赶回市区。萧萧说的话犹在耳侧,她必须向莫梵亚示警,却又担心萧萧对她说的这些话本身就是陷阱。
如果她成心只是想挑拨,自己岂不是给她当枪使了
她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所以,苏瑞索性将所有的事情写成一封邮件,发送到莫梵亚的邮箱里。
他自己应该有判别能力吧。
莫梵亚没有回信,苏瑞更没有指望他回信,她知道,在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她就不能再指望她是他的什么谁了。
李艾说,没有什么比分手更伤了。就好像生生地砍断一条与血肉相连的纽带。
那是她和商天难离婚后,唯一一次说的实话。
进入市区后,苏瑞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湖边别墅。
远远便看见敞开的院门了,苏瑞进屋,有佣人迎了出来,“苏小姐。斯先生正在湖边钓鱼。”
苏瑞往湖边望过去,果然见到湖边坐着一个人,鱼竿放在脚边,手中却兀自拿着一本书。
他看得那么专注,只怕鱼咬了饵,他也不会察觉。
苏瑞先不着急打搅他,而是上楼去见妈妈,妈妈的气色比起昨天又好了很多,好像就要醒过来一般,苏瑞松了口气,在床边陪了陪妈妈,并且告诉她,乐乐下乡的事情。这才重新下楼。
斯冠群还坐在湖边,鱼竿动也未动,书却已经快看了一半。
苏瑞慢慢地走过去,大概是动作太轻,斯冠群似乎没注意到她的靠近,苏瑞停到他的身后,她本想悄悄看看他在看什么书记忆中,好像根本没见过斯冠群看书。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能移动的图书馆。渊博到令人发指。
可是,她刚把头伸过去,斯冠群便将书一合,手越过肩膀,摸了摸她的头顶,“来了。”淡淡的两个字,却有种难以言状的宠溺。
苏瑞脖子缩了缩,只能绕在他的身前,她瞥了一眼钓鱼竿,顿时无语,“没鱼饵吗”
冬日的湖水,但并没有结冰,水很清,鱼线浮在水面上,上面并没有挂鱼饵。
这叫什么钓鱼
斯冠群微笑,“只是想钓鱼,可是并不想要鱼。”
苏瑞微汗:这是什么理论。
“乐乐怎么样”他问。
“我将他和李艾送走了。”苏瑞回答,还是对他正在看的书很是好奇,“刚才在看什么”
斯冠群只是笑,却没有回答,他站起来道:“我正在安排地方,这两天就会有消息,到时候,你母亲可以去那边疗养,那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很美。到时候,你和乐乐都可以过去。”
在苏瑞开口之前,他已经为她考虑到了。
苏瑞先是一愣,然后却之不恭地道了谢,“嗯,谢谢你。”
斯冠群转头看着她。
他本想说,不要对他说“谢谢”两个字。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开过飞机没有”他突然转开话题问。
苏瑞“啊”了一声。
“我教你。”说着,他已经拉起她,往别院后面的草坪走了去。
苏瑞一步紧一步地跟在他的后面,在草坪上,果然停着一架小型的直升飞机,苏瑞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进了驾驶舱内。
“戴上它。”他递给她一个头盔。
苏瑞连忙将它戴了上去,她紧紧地扶着门,耳边是螺旋桨轰鸣的呜呜声,斯冠群坐在她的旁边,很娴熟都拉起操纵杆,机体腾升了起来,仪表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数字。
他告诉她每个仪表的意义,告诉她操纵杆的使用方法,然后,斯冠群将操纵杆交在她的手里,“你试一试。”
他的手一松,飞机便像失控一般,往地面上俯冲了下去。
苏瑞吓得够呛,慌忙抓过来,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将它拉了上去,不过,等他们重新平衡后,苏瑞也适应了高空的感觉。
果然如斯冠群所说,其实并不那么难。
不过,他刚才的松手,真的太乱来,万一她慌了手脚呢
那可就是机毁人亡的结果。
斯冠群却一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
飞机在湖面上方盘旋了一会,然后稳稳地停回了草坪上,苏瑞从机舱里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背后全是冷汗,不过,上空的景致是真的很美,能看得到夕阳,火烧大地,妍丽无边。
“为什么突然想教我开飞机”进屋的时候,苏瑞问。
“只是想教给你,趁我还记得。”他淡淡道,神色平静。
苏瑞心中一痛,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晚饭时间,苏瑞本想亲自下厨,却被斯冠群制止了。
“不想尝尝我亲自做的饭”她问。
“对我来说,你会不会做饭都没关系,我不希望现在把时间浪费在厨房里。”斯冠群将她拉到沙发上,止住她的忙活,“安心坐一会吧,他们会把晚餐准备好。”
“那我现在做什么”苏瑞总不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吧。
“什么都别做。”他挪出一个位置来,然后示意自己的肩膀,“开了一通宵的车,应该很累了吧,睡会吧。”
苏瑞想了想,然后歪过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大概是真的累了,加上下午在飞机上既刺激又担惊受怕的,苏瑞真的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踏实,他衣服上的味道很好玩,干燥而醇厚。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斯冠群仍然还坐在原处,她的头已经枕在了他的膝盖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客厅里有壁炉,里面燃着熊熊的炉火,而外面,天已黑透。
晚餐早已经摆在了桌上,好像热了很多遍,现在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没有着急起来,而是贴着他的膝盖,眼眸微抬,火光映射里,他的下颌线条不似寻常那样清晰硬朗,它是柔和的,模糊的,目光微垂,静谧而暗华。斯冠群仍然在看书,应该还是下午看的那本,这一次天时地利,苏瑞且不急着惊动他,而是顺着书脊,去搜寻书的名字。
结果,却是最最普通不过的一本小说,追忆似水年华。
苏瑞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惊诧,她总觉得这种文艺味太浓的书与斯冠群是无关的,可是,他却可以那么耐心地看到现在。
震惊之后,苏瑞终于莞尔。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即便是斯冠群,褪去华光,褪去所以传奇或者神秘的一切,此时在她身边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子。经历过许多,走过人生所有欢愉与荆棘,终于停歇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