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嫁衣的颜色竟是水红色,而非正红”
刘婉碧凑过来看,果然见箱子底下的广袖锦茜暗蟒纹衣裙是分明清楚的水红色。
“这尚书府什么意思,娶茶安做侧室”刘婉碧愤愤说。
孙染大脑充血,猛的把那凤冠砸在地上,“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我这就去找李岘”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茶安突然从孙染身后拉住她,一双眸子透着股子晶莹。
“姐姐,别去,求你别去。”
“为什么,你就放任尚书府这么对你”孙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们肯让我过门已是不易,我不敢再奢求别的了”
“就是,我们尚书府肯娶一个青楼女子已经很是勉强了,难不成还要付卿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一个丫鬟带回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身华服的何心莲带着小双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屋里的孙染。
“何小姐。”孙染眯眼看着何心莲朝她扬起手中的嫁衣。
“你来的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心莲轻蔑的冷哼一声,挪移着莲步走到茶安面前。
“啧啧啧,瞧瞧这小脸生的倒也标志,难怪把付卿迷的神魂颠倒。”何心莲说着拂袖抬起了茶安的下颌把话锋一转,“只是这魅惑人的本领终究是讨不得好的。”
孙染一把打掉何心莲的手,护在茶安身前冷冷说:“你要是再说着浑话,我敲断你的琵琶骨。”
“呦呦呦,小双你瞧孙姑娘还恼了。”
何心莲后退一步笑着看了看小双,“还是好歹给你们茶安收拾收拾吧,等会儿花轿可就来了。虽然只是娶个妾,可尚书府还是要脸面的,也不是什么灰头土脸的人物都能进去。”
孙染握紧了拳,指尖掐入了掌心,这样的刺痛却比不过心中的一片愤怒。
“何小姐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了吧,省的一会再出些别的什么事惹得王爷来看。”刘婉碧起身关门,一副送客的架势。
何心莲大抵也清楚个几分孙染在李岘心里的地位,心知若是再打起来自己定也讨不到好处,于是便白眼一翻,又迈着碎步走了出去。
孙染恨恨看着何心莲离去的背影,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射穿一般。
倒是茶安显得十分镇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认真的描眉画眼。
“若是觉得委屈,就就算了,我们不嫁了罢。”孙染犹豫许久,才对茶安说。
茶安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继而披上那身嫁衣。
“姐姐你看我,画的好看吗”
孙染心中酸涩知道茶安心意已决,于是便拿起石黛放进石砚里仔细碾磨后用指尖轻轻蘸了些就往茶安的眉上涂。
茶安去抓孙染的手,孙染手指一抖就画歪了些,粗粗黑黑的一道在茶安脸上很是滑稽。孙染看了就笑,茶安也笑。两人笑着笑着就把泪花给笑出来了,刘婉碧听着她们牵强的笑声也忍不住转过头轻轻拭泪。
门外有小厮说尚书府的花轿在后门等着了,请茶安姑娘上轿。
孙染一听又忙着拿帕子去擦茶安眉间的石黛,茶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突然跪了下来。
“姐姐,你于茶安有再造之恩。今日一别茶安怕是不能再常伴姐姐左右,惟愿姐姐此生平安快乐。”茶安说着就重重的朝着孙染三叩首,直到额头泛红才肯作罢。
“姐姐,婉碧姐姐,你们别送我出去,就在院子里吧。我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茶安说完又觉得不妥,末了补上一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孙染和刘婉碧两人点头答应,却还是忍不住悄悄跟着茶安。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到花轿边眷恋的回眸望一眼后自己盖上了盖头,孙染的泪就如决堤了一般。
她看着简单的迎亲队伍走远,才在心中默默道一句:愿你此生平安,快乐。
年关将近,宫里的事李岘早已忙的是焦头烂额,他也借着这个由头把和何心莲的婚期一拖再拖。茶安走后,日子又变得寂静起来。很多时候,孙染坐在院子里,似乎总能听见有个甜甜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唤自己“姐姐”。
孙染不敢回首,她怕转过头去也看不到那张充满稚气的脸。
“想什么呢”李岘不知何时来到孙染身后,贴心的给她披上一件斗篷。
孙染慌忙将心事收敛:“没,没什么。”
“哦,那可是怪我这几日疏淡了你”他口吻带着温柔,看向孙染时连面孔都浮现出诡异的柔情。
孙染嘴角勾起弧度,“应当是了。”
“那我说件你高兴的事。”李岘把手覆在茶盏边,氤氲热气自指缝传出,模糊了孙染的一双眼。
“什么事”孙染听他这般说,兴趣也被勾起。
“皇上终于同意婧秀和李峄的事,说是过了年就让他们成婚。”
孙染闻言咬着唇,紧握双拳又瞬间松开,迟疑几秒才堪堪一笑,“如此,婧秀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李岘见她反应清淡,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不为他们高兴吗”
“高兴。”孙染起身往那片积雪中的寒梅下走去,“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当然是高兴的。”寒梅是孙染最爱的花,只是在这一刻,她每日悉心打理珍若生命的寒梅第一次令她觉得面目可憎。
李岘看着站在梅树下的孙染,她瘦削的肩头似抵挡不住冬日的寒。
孙染不说,不代表李岘就猜不透她突然因婧秀和李峄的事联想到了自己。李岘清楚,何心莲在府里让孙染一直觉得委屈。
“我叫人给你做了过年的新衣,今年,怕是不能陪你守岁了。”李岘假意喝茶,却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孙染的表情。
果然,孙染脸色变了一变,可又迅速换上一张微笑的脸。
“那也好,我也落个清净。”她性子到底变得寡淡了些,不像李岘初识她那般的直来直去了。
“说的可是心里话”李岘从背后抱住孙染,把尖削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