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的手悬浮在少年的脸庞，她发觉自己没有勇气碰触，似乎是一个罪恶的念头制止她的行为，对于产生的莫名其妙现象，无法解释，或者不能去解释，固执到认定它是种原罪。
少年看着她颤抖的手，表情凝然，不像是困惑怀疑，他把身体往后撤了撤，摆脱了她。
“王妈，念你照顾我们家多年份上，不跟你算账。”金程国拿手肘撞开她，揪住宇曦头发，“跟我出去。”
少年没有喊一声疼。
“你放手。”
“我告诉你王红，我现在心情很差，别拦我听到没有”食指指着她鼻子，眼看指尖触到鼻尖上的肉。
她脚扭了个趔趄，逼退半步。
“你凶什么凶，手放下。”美璇拦在王妈前面，一巴掌拽下金程国的手指。
“夫人还昏迷呢，现在忙着怪人合适”她拉住美璇的肩，不让她再靠前，“没事，小姐。”
“你再指一个试试”
金程国强行扼压情绪，才把心思收回，他半蹲在任清身边：“先打120，先打”立马慌乱地找手机。
“我早就打好了。”
王妈瘫坐在床上，眼神恍惚不定，看样子很虚弱。
任清还是毫无反应，右手臂耷拉在地板，胸前渗出红红的斑，晕开的，放射状慢慢扩散。金程国把她松开的衣带系上，还好胸部没有完全暴露，睡袍的毛绒质地柔滑，触感非常棒，轻贴着她娇嫩的肩部皮肤。
“为什么松开了”突然冒出一句。
“恩啊”美璇接上话。
“没问你。”金程国脚撇过去，仰头看着宇曦，深陷的四条抬头纹硬邦邦的，油光布满额头，“说话。”
少年意识惺忪，眼皮下坠：“不知道。”
他盯着宇曦，没有片刻松懈，眼睛不见眨了一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平静一般。
“他都说了不知道，你还要怎样”美璇看不下去。
“你也闭嘴，你妈说的没错，你是被我给惯坏了。”金程国说。
“那是你自愿，谁要你惯我的，自作多情。”
“好，说说你吧。你跟那个家伙，干了什么”
“我们”美璇突然语塞，想不出原因的语塞。
“说啊”金程国突然提高分贝。
“切，又没什么好心虚的，我们俩就看看电视剧，怎么了有意见啊你”
美璇扭头坐到床上，手指放到笔记本的触摸板上，假装继续看剧。
“你妈都昏倒了，你还有心情做别的事”
“我，我没有啊。”
“没有”金程国冲上去，“你给我起开”
“嘶啊”
“王妈，王妈你没事吧。”
粗暴地从美璇手里抢走了电脑：“电视剧，电视剧我让你看”
嘣嚓
“你有病吧”
屏幕被地上哪个尖锐物砸到，中间穿透，拳头大小的陷坑，化学溶液渗出，键盘按钮从模块内飞溅出来，薄片颗粒般散落。
“是我有病生了你们两个畜生”
又归于平静。
美璇的哭泣声也凸显出来。
“你何必呢，一件小事闹这么大。”王妈再次搂住主动躲到她怀里的美璇。
“小事这事还小吗”
“晕倒了送医院呀。”
“你说的轻巧，要再发生一次呢”
“怎么会”
“哼，我是管公司的，这点道理会不懂”
“这是你的家，不是公司。”
“没有区别，我一定要查处原因”踢开了挡路的电脑残骸。
“金程国这是我自己买的，你有什么资格砸”美璇大叫，大概哭太久，嗓子哑掉了。
“你的钱还不是我赚来的。”
“你我不管，你得赔我。”
扭过头对着美璇，脸靠着她，近在咫尺，“我跟你说，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你说话动动脑子，不要等我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才后悔。”
美璇的嘴巴哭的瘪平，泛出惨败的色调，她的心理底线全线崩溃，彻底哭不出来了。
“你要干嘛”
金程国拽开王妈。“王红你坐那别动，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的太多了吧。”他狠狠白了她。
“对，是我们家的事，你就别管了。”
少年斜视着王妈，没带一丝同情，有意识地离她更远了，冷冽的态度让王红的心紧紧揪住。
“爸，她不是，可我是。”
宇曦从床上坐起，又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碎的不堪入目的碎片：“您说了，家和公司一样，需要管理。”
“怎么”
“如果公司和家一样管，呵，公司好不到哪去吧。”
“不可能，公司好着呢，轮不着你来担心。”
“发生突发事件，第一步应该是找出应急对策，而您的做法，本末倒置了吧。”
“你凭什么”
“个人情绪，表露太明显，这也是你解决问题的原则”
“闭嘴”
“首先想到的是追究责任，不是打急救电话。”
“要你来教我”
“偏见，是偏见吗”
“什么”
“非要意气用事，公司能做好才怪。”
“我说了，公司很好，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
“对，现在是好，可指不定将来恩”
宇曦表现出超乎他年龄段的沉稳，王红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怀里的美璇已然入睡，哭红的双眼在廉价毛线衫上揉搓，质感粗劣。
金程国心里怔了下，不知是萌生了某种预感，他发觉有些不妙，似乎说中了内心的疑虑，可迟迟想不出，是漏下什么细节了
“你没搞错吧，公司搞差了对你有好处是我努力经营公司养着你们的你给我记住”
“这点我当然不反对。”
金程国正想说尖锐的鸣叫声越拉越近，直至在每个人的耳畔清晰，声响覆盖了整个听觉系统。
少年毫无表情地收拢手里收集的零件，放到桌上：“让开。”紧接着蹲下，手臂贴放在任清身体下方。
“我来”
金程国甩掉宇曦的手，一把抱起任清，用另只手温柔地托着她垂下的头。
听到一队人马步伐紧张，往梯级上奔上来。
“在这里在这里”
窗外，救护车闪烁的灯光看的晃眼。
房间内瞬间堆满了人，没有一点儿活动的空间。
“怎么这么热。”
金程国的额头上滴落下汗珠，继而越发过分，他耐不住，扭开了衬衫扣。
“家属跟我们一块走”
“我我们快点走”
宇曦突然冲上去：“我也去。”
“你呆这儿。”
“你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处理，我跟着去有好处。”
担架迅速地被送下楼，任清的长发凌乱地平铺在脸上，遮盖住了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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