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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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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伯羽蹑手蹑脚抱了两坛酒出来,炫宝似的在倾月跟前晃了晃。

    他兴奋道:“这酒不烈,适合你喝。”

    倾月很想说她更喜欢烈酒,但考虑到肩膀上受了伤,不宜饮酒,再加上烈酒味浓会被凌渊察觉,她也就作罢。

    她冲贺伯羽挥了下胳膊,道:“跟我来。”

    两人偷摸出了叶府,纵身几个起落来到了伏羲谷东南的梅林中。

    时值初春,林子里的梅花早已谢了,才抽出的新枝嫩叶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触目所及尽是万物复苏之色。

    “这里花都谢了,为何带我来此”贺伯羽抱着酒坛跟在她身后,一直朝梅林深处走去。

    他知道伏羲谷外有一片花海,现下正是盛开的时节,他想带她去那里。

    倾月没有即刻回答,带他穿过梅林,最终在一处巨坑前停住了脚步。

    “嗬,”贺伯羽站在坑的边缘探了探头,道:“这坑看起来有点吓人啊,倾月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没等她回答,他又抱着酒退后两步,一脸警惕道:“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推下去,杀人灭口吧”

    倾月偏头看他一眼,道:“无聊。”

    贺伯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将酒坛放在了地上,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在我面前总是很严肃的样子,当着凌渊的面又软软糯糯的,我想逗逗你嘛。”

    “这里本是座地宫,是叶知非命人用了两个月连夜挖掘打造的。”倾月在坑边沿坐了下来,两条长腿垂悬耷拉着,巨坑底部偶尔有风打着旋儿卷上来,撩动她的衣袂和银发。

    贺伯羽在她身旁坐下,问道:“挖这个做什么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倾月莞尔:“是为我洗髓换血所用。”

    “嗯”贺伯羽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他盯着月色下倾月姣好的侧脸,不确定地问,“你开玩笑的吧”

    洗髓换血,他没见过,但他听说过。

    听闻过程是千刀万剐都无法比拟的痛苦滋味,结果是比九死一生还要惊险万分的人间惨剧。

    没想到,他身边对待什么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姑娘竟然经历过这种痛苦。

    她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身中剧毒,唯洗髓换血方可有生还的机会,我这一头白发也是毒物所致。”倾月说得很轻巧,她探身拿酒,继续道:“我之所以能安好地活下来,是因为凌渊不顾一切为我淬炼骨髓,洗换精血。”

    贺伯羽觉得喉头有点发紧,说话时声音也有点沙哑起来:“他先前昏迷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嗯。”倾月拍开封泥,小啜一口,才道:“他爱我胜过自己的性命,所以一切事关我安全的事,他会关注,会紧张,所以今早他出言不逊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贺伯羽心里突然闷得难受,他仰头灌了口酒,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他想,原来倾月和凌渊两人之间的羁绊竟然如此之深,自己还傻逼兮兮地自认为有抱得美人归的希望,真是蠢到家了。

    再说关于黑袍人的事,本来就是他自己有隐瞒在先,被凌渊骂两句也没什么,是他活该的,但现在倾月来代替凌渊来请他理解,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又灌了口酒,可却浇不灭堵在胸口的那团火。

    烧心灼肺似的疼。

    看他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酒,倾月蹙着眉头,伸手按住了他手中的酒坛。

    “你慢点喝,”她把他的酒坛放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道,“我找你出来是想和你谈心的,我不想话还没说完,你就醉了。”

    贺伯羽屈起一条腿,将胳膊杵在膝盖上,支着脑袋看她,幽幽说了一句:“我不想跟你谈心,我想跟你谈情说爱。”

    “那好吧,”倾月作势起身,“就当今晚咱们没见过面。”

    “诶诶诶,别走啊,”贺伯羽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重新坐好,他妥协似的说道,“好了,我不闹你了,我认真地跟你谈谈心。”

    倾月沉默地看着他。

    他赶忙松了手,委屈吧啦地说:“我说真的,我知道你跟那人情比金坚爱如海深行了吧我就默默退到一边,暗恋你行了吧”

    “你对我一无所知,恋字从何谈起”倾月无奈。

    “那算了,”贺伯羽直直盯着脚下黑洞洞的巨坑,想象着倾月曾在这里如何浴血重生,那个家伙又是如何拼尽一切护她周全,他违心道:“我对你死心总成了吧咱们就止步于朋友好了。”

    倾月问:“那你呢没什么话想说”

    “嗯”贺伯羽勉强勾出一抹笑,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羽哥这么风流倜傥的人,你还当我找不到愿意陪我谈情说爱的姑娘吗”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倾月抱着双臂,道,“我不想逼你,你若不想提,那咱们就继续说谈情说爱的话题,我和小曼姐可以给你做媒,找几个不错的姑娘”

    “打住打住。”贺伯羽服了,正色道,“这件事,我想跟你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没关系,”倾月拿起酒坛冲他晃了晃,笑道:“我洗耳恭听。”

    贺伯羽和她碰了下酒坛,仰头灌酒,大有一口气喝光坛底的架势。

    倾月见他心绪烦乱,也不催促,只从腰间摸出那支竹笛,横在唇间吹起一段悠扬的旋律。

    她即兴吹奏,笛音如月下泠泉,轻缓缭绕,曲调如松涛阵阵,壑下生风。

    贺伯羽微眯着眼歪头看她,只觉得无论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所奏的笛,都有一种洗尽尘俗的力量。

    千头万绪都在清亮的笛音下变得透明平整起来,整日蒙在心头那种不踏实的烦闷也被抚平。

    这样一个姑娘,即便对她的过往不甚了解,但只消这样看她一眼,听她的一首笛曲,他想,他照样会沦陷。

    她说,他对她一无所知,那又怎样呢

    是真的喜欢。

    可惜,她和凌渊之间坚不可摧,他插不进去。

    按他的性子,喜欢一个姑娘,是撞破头皮也要轰轰烈烈追求一把的,可他却不敢。

    她是倾月,是第一个能敏锐捕捉到他情绪变化的姑娘,是会关心他上阵杀敌时是否失控的姑娘,也是他愿意无条件交付自己秘密的姑娘。

    他不想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去做她不喜欢的事。

    她给他们的关系画了个圈,那他就乖乖站在这个圈里,不让她为难。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笛声停了,倾月回看向他,问:“你不会醉了吧”

    贺伯羽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目光投向天边的月亮,道:“其实这件事还要从我的身世说起。”

    “我以为,你是个孤儿。”倾月收起了笛子,她还记得贺伯羽曾对他说过的关于夜冥司的事。

    “夜冥司是喜欢网罗孤儿进行调教,没有过去牵绊的人才能更好地为其所用。”贺伯羽苦笑了一声,“但我不是,我那个所谓的亲爹就是夜冥司的主人。”

    倾月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还是被惊慑了一下。

    她的目光移到了贺伯羽常年戴着手套的右手上,她不禁去猜想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让他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

    “我挺恨他的,虽然夜冥司内人人称呼我一声少司主,但我知道在他眼里我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起别人,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更像是他的耻辱一样。”

    贺伯羽的声音很平静,看起来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我成天嘻嘻哈哈的没什么正经,他说我扰乱司内秩序,把我吊起来用鞭子打,这还没完,还得饿肚子、浸冷水再关禁闭,听起来挺惨的对吧但我不想哭。他讨厌我笑,我还偏要笑给他看,心里想着老子如果还能活着长大,一定要离开那种鬼地方。”

    他紧握的手有点颤抖,倾月不知该作何安慰,无声地将自己的酒坛递了过去。

    贺伯羽接过来,猛灌了一口,才继续道:“我资质不赖,也够幸运,咬着牙嬉皮笑脸地活到了十六岁,还成为了夜冥司第一杀手。他对我也才算满意了,可我他妈待够了。”

    “所以你自断一指,还受了他的八十一道鞭刑”倾月问。

    贺伯羽自苦地笑了下,双手扒住衣襟左右扯开,挺阔的前胸后背连带着那些狰狞恐怖的鞭痕一起落进了倾月的视线中。

    他颇有点卖关子的意思:“你看看这鞭痕有什么特点”

    倾月凑近细看,那些鞭痕印记很深,单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背被人扒筋抽骨一样疼。

    她看了片刻,如实答道:“鞭痕长短不一,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

    贺伯羽把衣服重新穿好,笑道:“这就是重点啊,长短不一、深浅不同,是因为这些鞭子不是一个人打的。”

    倾月已经猜出了几分,不由心惊。

    贺伯羽也知她聪敏,如实道:“这是我爹命他的那些走狗们排队挨个抽的,抽一鞭子吐我一口口水,我他妈还得说一句打得好,少一个环节都不行。”

    他捂着脸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笑的有点夸张,夸张得让人心疼。

    少了一根手指的指缝间,逸出了他的一句啐骂声:“打的真他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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